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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岔则(组诗)
惠建宁
就要回家的孩子
天色暗了下来,云低垂
蚂蚁也已回家
这是下雨的前奏
风却并没有吹
草茎上的花朵只是轻轻地摇
远处有一道闪电过来
仿佛天暗了就要回家的孩子
但我依然爱着
东沟水窄成一条细细的线
哪怕一小片落叶
也不能再往前漂走
但我依然爱着
四园山已经看不到庄稼
只有茂密的草在风中摇曳
但我依然爱着
村子里我最亲近的人都已离开
只有山梁上爸爸的坟头
孤独地矗立着
但我依然爱着
悄悄走过
鸟在前面带路
风扶着草一路向前
山不大,也不算太小
一棵老梨树坚守的地方
就是小草的目的地
这时候,小草正拥抱在一起
而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母亲的身影
落日圆润、浩大
从对面的山梁上缓缓而过
有几只鸟在逐日
成为越来越小的黑点
像一个女孩子脸上
几粒小小的雀斑
草影模糊,除了有丝丝的光漏出
隐约还有人影闪现
我知道这是摘豌豆的母亲
就要回家了,母亲的身影
在落日的余晖里显得越来越单薄
越来越单薄,也越来越清晰
一隅
河道里,牛羊在吃草,也在思考
时不时还要甩一甩尾巴
赶开那些打扰思路的蚊蝇
水草茂盛,牛羊成群
东沟水停下赶路的脚步
陪着牛羊一起做选择
如果无法抵达大江大河
那就守住自己的一隅
把每一滴水都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未来
大道通衢,小道也能四通八达
通往大岔则的路
可以通往更远的乡镇
村子也可以通往县城
甚至更远的地方
小河的水渗入地下
也可以走州过府
还可以汇入更大的河
或江,或海
突然有人问起:
“你见过江河湖海吗”
我说我从一片落叶中
看到了它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