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莲

　　临近中秋，照例是有些不一样的气象。街上店铺先飘起月饼的香味来，街口的老白家、街心的德利来、街尾的老字号，都不约而同在门前招牌上用粉笔写了“传统老月饼”“京式月饼”“五仁月饼”等字眼，有的还在主打月饼上用彩笔标出“特色”二字，花功夫招徕街坊四邻。
　　接着有店铺打出“喜迎中秋”横幅，门口扎了彩楼，雇了几个年轻的男女卖力地扭唱，吸引人们围在门口看，小孩子就在人群中钻进钻出。卖糖葫芦和棉花糖的小贩趁机在外围摆好摊点，卖气球的也在旁边占住一角。“有钱大家一起赚。”店家看见也不恼火，笑笑地从店中走出来，昂首挺胸地，站得远一些欣赏眼前的盛状。
　　等表演结束，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走时并不空手，有的买了装帧精美的礼盒，有的称了几斤散装的月饼，最不济也买了两把糖果带回家给小孩吃。
　　街上店铺热热闹闹地搞排场，巷子里各家各户也没闲着。不少人还是不习惯进店里买成品月饼，他们惦记着自己家打的土月饼，惦记着从记事起就传承的老规矩。“八月十五月儿明，爷爷为我打月饼。月饼圆圆甜又香，一块月饼一片情……”清脆悦耳的儿歌不知勾起了多少人的回忆，也勾起了多少人胃里的馋虫。
　　传统的土月饼大都是五仁馅，馅料一般早早就备好了。媳妇们负责买回瓜子仁、花生、芝麻、红糖，老辈人就上手做月饼里的青红丝。青红丝做起来有点麻烦。先选择长得粗壮的白萝卜切成均匀的细丝，再用生石灰水把萝卜丝浸泡两天，捞出来晒干，然后用颜料染成红绿两色，浸泡时间拿捏好，软硬适中才入口。原料就绪，主厨用猪油把面粉炒至微微发黄，加入红糖搅拌，搅拌一会再倒入炒熟的瓜子仁、花生碎、芝麻粒；有的人家还会倒点蜂蜜，将这几种原料反复搅拌成团。
　　都说馅料是月饼的魂。炒制馅料时五仁混着糖油，香气四溢，直叫人流口水。不用说房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嚷嚷着要尝鲜，就连大人也一边哄孩子出去，一边捏几粒花生碎放嘴里抿。那个香呀，没得说！
　　老式人家用的月饼模子是木头做的。模子里整整齐齐八个模孔，一次能压八个月饼，写了“福禄寿喜”的字样，透着吉祥。等月饼烤好，房子里、院子里都是月饼的香气，能甜到心里。
　　如今，市面上有各种各样口味的月饼，但在小城里，包了土月饼送亲朋还是中秋节最高的礼数。离了家乡的游子也会在收到心心念念的土月饼时，凝望家乡的方向。
　　月饼做好，日子数数也就到中秋了。许是心理作用，总感觉中秋的月亮格外圆，格外明亮。归家时，黑蓝的天上挂着一轮月亮，又大又圆，让人不由加快脚步。街上少有行人，但寥廓的天宇光芒四照，林立的高楼灯火明灭，温暖可亲。月饼特有的味道钻进了鼻翼，心瞬间变得安稳踏实。
　　吃月饼，不就图个团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