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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两棵芭蕉树

  于青

  那年去山中游玩,见朋友院旁有一大片茂盛的芭蕉树,郁郁葱葱甚是喜欢,就想移栽两棵。我问他芭蕉树好不好种?他回答,再没有比芭蕉树更好成活的植物了。临走时,朋友挖出两大块根茎,又装了些和芭蕉根一起刨出来的泥土,装进塑料袋递给我。
  接过装有泥土和芭蕉根袋子的那一瞬间,我懂得了朋友让我带上那些泥土的意义。其实植物和人一样,初到他乡难免水土不服。那些曾经孕育过它们的泥土可以治愈背井离乡的创伤,可以让它们历经长途跋涉后,生命有一个缓冲过程。
  回家后,我把带回来的芭蕉根茎和泥土一同种在窗外露台上的花盆里。我担心它们无法适应城市的水土,每天都要去看上几回,并在心里不断祈祷:一定要活着。
  挨过秋冬,春天来了,任我望眼欲穿,花盆里的草都半尺高了,而种下的芭蕉树却丝毫没有动静。我常想是不是从带它们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葬送了它们的生命。我有点懊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植物和人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周期。它们本该生长在大自然里,遵循四季规律,被春风吹醒,被大地滋养。然而,很多植物却被人强行迁移,改变了生长环境。我无法改变它们的现状,只能反过来安慰自己:人不能一辈子在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结,我们更要向前看,生活中的美不只有一处风景。后来,有朋友从牡丹园给我带回来两盆牡丹,逐渐分散了我对芭蕉树的关注,但我依旧会习惯性地给花盆里浇几瓢清水。
  一天清晨,我无意中瞥见花盆里居然冒出两个浅绿色的芭蕉嫩芽。惊喜之余,我再次关注起这个花盆来。
  那两个小嫩芽几乎一天一个样,没过几天就长出一个巴掌大的叶子,没多久,又长出一片叶片。很快,它们就长得有半人高了,似乎要把在泥土里消耗的时光全都追回来。它们和时间赛跑,飞速地长成了窗外最抢眼的两棵风景树。随后我把每天练琴的地方从之前的葡萄藤前搬到了芭蕉树下,这也是我初见它们时就有的想法,我想让它们与我和琴音相伴。时日一久,它们似乎也能听懂我不同时期的心曲。
  又过几年,随着城市的发展,我们家这片要拆迁了。我舍不得那两棵让我满心欢喜的芭蕉树,它们已经生发新枝,繁衍成“一家四口”了。我想把它们带到新居,就让朋友想办法。朋友二话不说,从厨房取来菜刀,砍去它们高大的身躯,只留下巴掌高的光杆在花盆里默默矗立着。
  新居的阳台上,被砍得惨不忍睹的光杆很快又冒出了新叶,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根部的老叶周边慢慢开始焦黄。我心生疑惑,再次打电话给朋友。
  朋友说他当初看我非常喜欢就没忍心告诉我。实际上芭蕉树根系发达,生命力强劲,它们除了需要足够的养分外,更需要阳光,并不适宜在室内生长。放下电话,我蜷缩在花盆旁,茫然不知所措……
  犹豫良久,尽管心中万分不舍,最终还是决定把芭蕉树栽种到楼下的绿化带里。每天路过时,我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凝视它们在阳光照耀下的绿叶,倾听它们让风传给我的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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