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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梦
  马科平

  原野满眼的庄稼和树木,村庄、房屋掩映在绿色里。房屋幽暗而寂静,朴素而温馨,它微凉的气息在炊烟里浮动,青瓦土墙悬浮在岁月的枝头,仿佛一轮皎洁的下弦月,在时光的尘埃里发出蓝盈盈的光。
  屋顶正脊两头,用青砖叠起或安放的屋脊兽,仿佛大鸟展翅欲飞。屋面青瓦的正反两面排列成好看的沟壑,弧形瓦凹部向上,凸部向下,层层相压。常有斑鸠、野鸽、麻雀飞落在上,悠闲散步或是窃窃私语。
  三间土屋,四方土墙,在岁月里渐渐漂白。屋顶的青瓦,被风雨、被尘埃层层覆压,已成黑褐色。一道木门,高不足两米,宽不过三尺,用一道门框固定在土墙中,大风过处,门板就会转动,发出咯吱的声响。
  粗糙斑驳的土墙头,有绿色的青苔和小草,打鸣的公鸡,欢叫的麻雀和悠闲小憩的花猫。镶嵌在土墙泥土中的灰色瓦片、青色石子、甚至白色碎瓷,使土墙变得美丽和生动。炊烟中饭菜的清香、女人小孩和狗的叫声,从墙头飘过来又荡过去。
  几扇木窗,镶嵌在厚厚的土墙内。冬天的时候,窗户上糊白色的薄纸或覆塑料膜,用以阻挡肆虐的寒风,并且能采得一些微光。薄纸时有破碎,稍一有风,便噼啪作响。如果是雨天,可能要更糟,因为屋内的某处有可能会有雨水从屋顶嘀哒嘀哒渗漏。
  屋檐下的墙面钉有木橛儿。那木橛儿楔在墙上,经汗手摩挲出来的、在岁月里已发黑发亮的那种。上边挂有套牲口用的皮绳、牛笼嘴;挂有镰刀、锄头、草帽;挂有红红的辣椒串、黄黄的玉米串;挂有落满灰尘的大人小孩儿的衣帽。
  一个孩子可能就坐在门槛或门墩上,或靠在门框边,得低头、侧腰,才能进去。屋内光线会忽然暗淡下来,定定神,视线才渐渐清晰,不用东西打量,一张大土炕占据半边空间,盆盆罐罐、陶瓷、日用品见缝插针,随意摆放,这里边藏着亲情,藏着几 代人的熟悉和透骨的了解。
  雨天里,爹修理架子车、铡猪草、院子排水,娘做鞋或纺线织布。娘织布的声音“哐当、哐当”穿过雨雾,现在回想那声音,更像一个前世的梦境。屋外有小伙伴在吹口哨,那是呼唤我的暗号。我在屋里待不住了,披一片塑料纸,奔向门外的街巷,泥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屋子里总有一种安宁、平静,温馨的气息,一家人在一起,愉快而充实。每一个微小的快乐都发自内心,都写在脸上,内心没有烦躁和焦虑,就像有一种神圣的佛光,浮动在老屋的某个地方。
  从前的老屋,慢慢沉入了时光深处。那温馨的往事,在我的心中是一种美丽、一个追念、一缕惋惜、一份珍藏。土墙青瓦,方格木窗,简易木门,泥土地夯得平整光滑,灶堂里火苗窜得老高。这些情景仿佛前世遗梦,时常在眼前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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