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腾

　　“这是你要的3个水煎包！收你1元，再找给你1毛钱，自己从盒子里拿就成。”妇人熟悉而洪亮的声音，如同固定的音符，风霜雨雪，从不间断。时间暂且回放到十七八年前，商州城东，东门十字路口，每天天不亮一对夫妻就利落地支撑起了临时摊点，准时向过路食客售卖水煎包。
　　操作台前炉火正旺，半人高的火炉旁，男人手动推拉着鼓风机加足了马力，向大平底锅下输送热能。一旁妇人在桌案上快速娴熟地包包子。一排排沾染着面粉的白面包子整齐地码在案边等待入锅。大平底锅后面不远的平地上，摆放着四五张矮桌子，长条矮凳顺着桌边依次合围。每张桌子中间搁一桶竹筷，还有一大碗红油白芝麻辣椒汁。这便是吃水煎包的基础配置。
　　刚一掀开锅盖，一圈套着一圈，挤挤挨挨整齐铺排的大包子别有一番天地。一大勺面水顺时针浇灌下去，锅里发出“呲呲呲……”的响声，霎时间，热气环绕、沸腾欢呼。三两分钟过后，再一次浇淋上菜籽油，金灿灿、水灵灵的大包子像脱了胎换了骨，散溢着独特的香味儿，诱惑着或远或近的食客纷至沓来。
　　金灿灿、水灵灵、圆鼓鼓，皮薄馅饱的水煎包几经周折，终于呈现出最尊享的姿态，三四个就能堆叠装满一大碗。两根筷子一手一根，筷子尖同时发力将热情的大包子从中间割裂开来，充盈的粉条混合着少许韭菜和豆腐同时翻涌而出，一股子香气顷刻间飘散开来。一旁，一大碗飘荡悬浮着白色芝麻粒的鲜红辣椒汁就是灵魂所在，几勺浇灌透彻过后，水煎包再次呈现了变换后的魅力。辣、烫、嚼劲儿十足，全然释放着众多食客的精神气魄，几分钟内便足以满头大汗，但仍然吃得过瘾，吃得舒坦，脸上时不时洋溢着满足感、幸福感。
　　在商洛人的生活里，三四个水煎包搭配一碗豆浆，或者配合一碗稀稠恰好的糊汤再好不过了！村头大爷、学生娃娃、上班青年、带娃妇人，陌生的、熟悉的，这城里男女老少的味蕾里滋养着水煎包的记忆，不仅是地域文化的长久浸染，更多的是这份吃惯了的情有独钟。记得在我上学的时候，吃的次数最多的便是这家东门十字路口的水煎包。
　　这项营生实为辛苦。前一天傍晚发面，摘洗韭菜，凌晨3点起床，便开始和面，拌馅料，滚油烫炒辣椒油，为出摊前做好充分准备。凌晨5点，蹬着三轮车准时摆摊售卖。说实话，我的内心充满敬佩之情，生发出对劳动者的敬爱和赞叹。正是这份执着且平凡的劳动，让小城里的老百姓得以悠然恬适。
　　东门口的那家没有名姓的水煎包，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是否还在继续着这份营生？不知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随着时光的推移，水煎包成为一代又一代外出商洛人的一股浓厚乡愁，以及对过去人和事的一份遥远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