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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白瓷壶
  何雨轩

  爷爷那只茶壶已经用了很多年。记忆里,爷爷总会在饭后泡一壶热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边听秦腔,边喝茶。粗犷豪放的秦腔,配上爷爷呼呼的喝茶声,萦绕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那是一只青花白瓷壶,没有繁杂的花纹雕饰,没有绚丽的色彩渲染,不用讲究的工序烧制,在它朴素圆滑的瓶肚上,只有一圈青花作为点缀。那花儿看似野蛮生长,随意而飘逸,但细看可见它的秀气灵动,花瓣被深浅不一的青色点染开来,从青黛到湛蓝,最后过渡到浅青蓝,与白瓷釉融为一体。之后,又用细笔勾勒出边线,看似放荡不羁,实则规整有度。片片花瓣被勾勒得结构清晰、形态分明,每朵花形态不一,极具韵味。有的花瓣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娇艳欲滴;有的则花瓣向下,有种“千朵万朵压枝低”之感;有的则含苞待放,在饱满的花骨朵旁斜出皱巴巴的花瓣。虽然没有树枝连接,但它们好似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圈明丽的花环。
  那茶壶的盖子是最别致的。盖顶上立着一朵盛开的青花,每片花瓣都被精细地雕刻,出落得亭亭玉立。一抹若有若无的青色被点染在花尖,每片花瓣都形态饱满,花朵整体又轻盈利落,点缀在壶顶丝毫不觉得累赘。那青花并没有直立在壶顶,而是以一种特别的弧度斜插在盖子上,柔韧又不失刚劲,慵懒又不失端庄,以一种生机勃勃之势从茶壶中冒出来,像新生的竹笋,冲破黑暗,直入凌霄。
  爷爷就是喜欢这朵盖顶的小青花,才将它淘来,天天用它泡茶喝。这只茶壶陪伴了爷爷很多年,经过岁月的洗礼,它显得有些许陈旧,但是好的瓷器以后可以做到声如磐。爷爷每次泡完茶,盖上壶盖的一瞬间,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玉石相撞般响亮,又好似叮咚的流水般灵动。
  我曾劝爷爷换一只茶壶,但爷爷就只用这只茶壶,喜欢它有茶碱沉淀下来的厚重茶香,喜欢壶顶那朵素雅的青花,喜欢它亮白的瓶身和那历久弥新的青灰色调。也是啊,东西用久了,自然会产生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思。
  直到现在,每次回家还能看见爷爷躺在他的摇椅上,没有秦腔声助兴,只有一壶清茶相伴。氤氲的雾气从茶壶嘴中蒸腾而出,水汽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茶香,充斥着我的鼻息。一天的疲惫好似消失了,是沉浸在这淡淡的美好中。
  饭后,我主动帮爷爷收拾茶壶,将它放到立柜上,静静地端详它,聆听它无声的诉说。那些被华丽元素所装点的物品,要么被更换替代,要么被时间所吞噬,只有这个茶壶永远占据着立柜的一个角落,被收藏、被品味、被欣赏。生活也是这样,所有平淡的背后都藏着伟大的故事,只有真正的艺术才经得起时间的打磨,做人也是如此,要脚踏实地,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安稳地度过每
  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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