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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儿时吃粽子

  刘小会

  小时候,我家过端午节不吃粽子。
  农历五月正值三夏大忙,农人们白天夜里劳作在麦地里、晒场上。家家户户吃面食,殷实人家只为偶尔喝口稀饭改改口味,才买回几斤大米,花更高价钱买糯米包粽子更是舍不得。
  小时候,我吃过一两次粽子,都是在崔木街的北头,父亲暑假带我和妹妹卖杏核时吃的。留在记忆里的好像不是对米香的留恋,而是没法吃干净盘子上蜂蜜的遗憾。
  印象最深的还是再大一些时,在舅舅家看大戏时吃粽子。
  每年忙毕,舅舅家门前会安排唱几天大戏,那是庄稼人最踏实的日子,也是孩子们最惬意的时光。外公提前几天就捎信来催促。母亲在接到信的一两天里安顿好家里,把夏衣搓洗得干干净净,带着三个从头到脚穿戴一新的孩子回娘家看戏去。
  上午看戏,孩子们不用花钱,最要紧的是看热闹。女孩儿踮起脚把头叠在化妆间门缝里看描眉搽胭脂贴云鬓,男孩子以能爬上戏台,挤在台口看乐器班子和演员出入场为威风。吃罢晌午饭,折子戏就开演了。最受欢迎的是清唱,终于有机会看清楚演员的本来面目,这个时候妇女和青壮年成了看戏的主力,戏台下涌得水泄不通。上了年岁的男人不去凑那热闹,大多三五一伙蹲在离戏台较远的树荫下乘凉,或者跟在新姑爷身后,排着长队吃一碗羊杂或泡馍,打着饱嗝挤出人群,五指捏着草帽顶子在敞开衣襟的胸前来回扇动,只等着看夜戏。
  不等折子戏散场,我们这些孩子就向吃食摊围拢过去。这个时候,不是大舅拉着吃糖糕,就是二舅拽着吃炒凉粉,小舅还高举着棉花糖在人群外候着。
  最快意当数跟着外公吃粽子。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在长条凳上坐定,一双滴着水珠的大手从垒得小山一样的绿塔上拿起一只粽子,三下五除二把剥下的粽叶投进身边的水桶,转回头拎起一只长柄铜勺,朝白生生的粽子上淋上黄艳艳的稠汁,把一只冰铁勺子搭在盘沿上,然后往你跟前一推。这个时候,眼睛跟着那大手来回转动,口水早已在舌根和喉管间打了几个来回。我用勺子小心翼翼把粽子一分为二,拿勺尖撩起一点点蜂蜜汁送到舌尖,那甜就丝丝滑滑顺着舌尖蔓延至肺腑。粽子蘸了蜂蜜便不再糯软而多了韧性,好像每一颗米粒都得细细咀嚼,米香顺着齿缝一点点渗出来。那糯米和蜂蜜的融合叫人不得不把眼前的小块儿再细分一遍,恨不能一粒粒喂进嘴里。
  那时粽子总是吃不厌,就算第二天有机会,仍会再吃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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