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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秦岭深处
赵华
巍巍秦岭,连绵不绝,护佑着我们祖孙三代,让我们在这里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听父亲讲,当年爷爷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年轻的奶奶,怀抱襁褓里的大姑,从山西一路沿街乞讨,最终来到秦岭脚下。显然,爷爷留下来是因为这里有巍峨的高山、清澈的泉水和茂盛的森林。爷爷认为大山可以作为庇护之所,泉水是生命之源,能生长树木的地方就能种庄稼,一家人就不用再忍饥挨饿,农闲时还可以采些野味换钱贴补家用。有些想法一旦生成,就根深蒂固。爷爷在山坡上搭建了草房,找了一块地势较平坦的坡地耕种,把一家人先安顿下来。山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不用担忧战乱带来的痛苦。
新中国成立后第二年,我的父亲出生了。爷爷经常在山外做买卖,见识多,思路宽,意识到经过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肯定亟须人才,就给我父亲找了个识文断字的干爸。虽然身居秦岭腹地,但我父亲并没有因为环境而耽误学业,在他干爸的教导下完成了小学学习。读初中的时候,爷爷又把我父亲安排在山外的兄长家。虽然我父亲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在偏远的小山村,他也算是个高才生。在我出生的第三年,父亲被县信用社招用,成为我们那里第一批走上国家岗位的工作人员。
考虑到我以后的前途,父亲在哪工作就把我带到哪上学。有时候,他工作忙就把我寄托在亲戚家。那时候,我比较调皮贪玩,作业经常丢三落四,让亲戚很头疼。有一次,为了管教我,亲戚动用了家法,打了我两下。我那时候不懂事,不理解亲戚的良苦用心,认为寄人篱下被人欺负,不禁想起秦岭深处的家,想起远在山里的妈妈和弟弟妹妹,就不顾路途遥远一个人偷偷跑回家。后来,父亲让我给亲戚赔礼道歉,可我就是死活不肯。亲戚也很伤心,说负担不起责任,担心我有个好歹,说什么也不肯再收留我。
我记得那天夜里,母亲坐在炕边擦拭眼泪,父亲望着屋外高耸的山岭沉默。几天后,父亲决定举家搬到山外。当父亲把想法说出来时,母亲当场就反对。她舍不得离开秦岭,舍不得离开生她养她的父母,舍不得一起成长的兄弟姐妹,还放不下栽种的核桃树、新盖的大瓦房、心爱的菜园……父亲何尝不是呢?他忍着内心千万个不舍,耐着性子做我母亲的工作:“咱不能让孩子们守在大山里当睁眼瞎啊!”最终母亲含着泪答应了,但在搬家的那天,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远嫁的新娘。
一晃30多年过去了,我已人到中年。悠悠白云天上飘,连绵起伏的秦岭伟岸挺拔,居住在秦岭深处的乡亲们在乡村振兴的号角声中融入了时代的洪流,发展越来越好。
秦岭深处的家,是我永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