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玲

　　早上去逛公园，门前的市场很热闹，吃了碗馄饨往里走。进门的地方有一个摊位，卖老太太穿的短袖，乍一看，挺漂亮的花色，潜意识中要给谁买一件，却忽然意识到，穿的那人已隔着黄土，心里涌上一股挥之不去的凄然。
　　很久了，不能想起母亲，她灰白的头发，她慢悠悠的走路姿势，她永远也洗不净的脸……当我生气地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时，她总是用手捏一下鼻子，带着羞涩的神情说，我正打算洗呀。
　　因为彼此住得近，母亲在最后的日子能去的地方只有我这儿。我听到大门响了一下，然后过了十多分钟，她才出现在我的窗外。记忆里，她总是蓬乱着头发，我送过她很多把梳子，可她的头发依然蓬乱着。
　　接着，她走进来，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这村里越来越没人了，出了门这看那看没处去……”然后，十分钟不到，我听到她的鼾声。
　　“妈，你睡着了？”
　　“没有……”母亲立刻警醒。
　　我只顾在电脑上忙我的事，母亲很快进入梦乡，响亮的鼾声回荡在我的思绪里……有时候，我会停下手里的工作，打一盆水，取来香皂，把母亲的手泡进去，好好地给她洗干净。用抹了香皂的毛巾给她洗脸，用梳子把她的白头发梳整齐，再找出我的旧衣服给她换上……这时候，她的神情像极了婴儿，满脸都是欢喜的样子。
　　我经常拿衣服给母亲，告诉她穿几次不好了就扔，她却不舍得，一件件当宝贝锁在柜子里。母亲去世后，我们打开她的柜子，看到满满的都是我们送的东西时，泪水就禁不住地涌了出来。
　　最后看一眼那短袖，衣服上鲜艳的花朵开在明媚的早晨，伴着我隔着黄土的怀念与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