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红

　　冬雨淅沥至深夜，清晨推开窗一看，院落里已铺了一层落叶。
　　天尚阴着，却没了下雨的迹象，半空中笼罩着浓浓的雾气。深吸一口，微凉湿润的空气瞬间唤醒了身体。我打了个哆嗦，赶忙关上窗户，准备出门转转。
　　冬意来势汹汹，户外温度骤减，浓雾蔽日不散，几米外辨不清人影。地上有些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树的枝丫氤氲在雾气中，透着一种虚幻美。这样的天气少有人出门。我在小区里转了两圈，发现几位平时坚持晨练的大爷大妈也缺席了。看来，湿冷的雾气影响了人们外出的心情，这可真是雾锁初冬。踩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上，我不禁感慨起这略显萧索的场景。
　　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山村的清晨总被浓雾笼罩。冬日里，天亮得晚，炊烟在黎明之前的夜色中，袅袅地汇入浓雾，不一会儿融为一体，沉默地在空中缓缓盘旋，像是一只巨兽把村子圈在怀中。可村子并不沉寂，家家户户的暖黄色灯光透过窗户，在小山沟里闪动着星星点点的温暖；锅盖一掀，一阵水汽裹挟着米粥、红薯、玉米的香味扑鼻而来；孩子们洗漱打闹的声音，与鸡犬相闻，热闹非凡……这一切预示着，村子在浓雾的笼罩下，依旧热情似火地开启了新的一天。
　　通往学校的道路崎岖泥泞，碰上大雾天难免有些危险。我们年纪小，遇上艰险的山路就手牵手连成一线，防止踏空摔倒。有时候，结伴上学的人比较多，队伍的首尾在雾气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些年纪稍小的孩子，看不到人就害怕，我们唱歌壮胆，这边唱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那边接上“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
　　唱着唱着，天就亮了。要是碰上晴天，还能看到壮观的日出景象。遥远的天际线，突然燃起一个火团，越过山峦，冉冉升高，某一瞬间乍然盛放，冲破雾气，绽出万道霞光，普照大地。雾气在明媚灿烂的日光中变得稀薄，直到我们抬起头就能看到层层白云。
　　那样壮丽的景象是城市生活中难以邂逅的，那份穿破雾气而来的热情与欢快也是难觅的。我叹了口气，转身向家走去。经过小区中央广场时，一转头看到侧方的行车道上闪动着红色的光点。我好奇地走过去，发现那几位没有晨练的大爷大妈正聚在一起，把一串串红色的彩灯系在一起，绑在路口两旁的大树上。
　　“这是在干吗？”我满脸疑问。
　　看到我走过来，为首的一位大妈举着灯泡笑呵呵地解释：“昨晚下雨风又太，刮断了不少树枝，这条路不能走了。我们担心大雾天开车的人看不清，就从家里拿出没用完的彩灯挂起来。”
　　看着眼前大爷大妈忙忙碌碌，点点红灯穿破雾气，莫名有些熟悉……
　　我接过大妈手里的彩灯，发自心底说道：“我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