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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米飘香醉心田

  􀳀李永明

  我虽然在城市生活多年,但内心对农村怀有深深的眷恋。在漫漫的人生岁月中,我对粒粒稻米钟爱有加,对一粥一饭倍感珍惜,脑海里不时回放着稻菽翻金浪的丰收情景。
  每年春分一过,村里人就坐不住了,每天扛着铁锹去地里转悠,在每块地里挖上两锹,然后再拍平。这是看墒情,看地气上来了没有,看土壤湿度如何。一粒大米从一株幼苗开始成长,经历了秧苗分蘖期,幼穗发育期,拔节孕穗期,抽穗开花期,灌浆结实期。一粒大米从种子发育到颗粒归仓,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还有农人们挥洒在地里的汗水。
  灌水,置床,筛土,育苗;施肥,浇水,防虫,通风。每个环节都容不得马虎,每个过程都要细心管理。为了秧苗长得壮实,农人们在每块秧苗田的四周,用塑料薄膜覆盖,提高膜内的温度。六七月份,烈日当空,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父亲戴着草帽,在水田里薅草。任何稗草都逃不过父亲犀利的眼神。稗草和稻子长得非常相似,但稗草更光滑。父亲用力把稗草连根拔起,甩到田埂上。半晌功夫,那些稗草在阳光的暴晒下,很快就蔫了。
  起初是风,它让稻穗从嫩绿的谷苞里探出头来,这样的出场显得谦逊、腼腆。过不了几天,田里的稻花冉冉飘香,它们低着头,向父亲、阳光和风倾诉着成熟。从此,乡村进入了金黄时期。在我心中,和蓝天白云相映成趣的稻花,是无法言喻、难以忘怀的。这个时候,全家人等候多时,从春天播下一粒种子开始,从忙碌的插秧开始,从彻夜的护水灌溉开始。
  头天晚上,家家户户响起了“霍霍”的磨镰声,这是乡村最生动的旋律。磨刀石用久了,像凹下去的一轮弯月,这是农人们值得骄傲的劳动工具。第二天一早,板桶下田,传递稻穗,搅打稻谷,挑谷运稻,稻田里一片欢声笑语。作为庆祝的仪式,稻垛高高地堆起,孩子们在田野上疯跑。沁凉的地气自脚心涌入全身,这是乡村的质朴气息,田野的久违情愫。晒场上堆满金黄一片,需要人们不停地翻整,形成一条一条的渠行,让所有的谷子透气暴晒。
  庄稼充满了诱惑,田野充满了挑衅。父亲用一把雪亮的镰刀收获满眼金黄,面对即将到手的宝物,不得不把每一丝力气毫不保留地泼洒在稻海里。挥动镰刀,父亲弯下身体,不停地重复这个姿势。橙黄的谷粒为父亲助力,给家人带来丰盈,带来喜悦。
  拾稻穗是农事中不可缺少的尾声,如同故事总要有结局。父亲告诉我,拾稻穗也是劳动生活的一种。汗珠样饱满的颗粒一样拥有朴素而诱人的香味,是劳动兑现的丰收诺言。我端着一只青白相间的花瓷碗,里面盛满了母亲做的香喷喷的大米饭,越嚼越香,越嚼越是感动。稻香让我明白了世事沧桑,懂得了万事沉静。稻米是厚重大地散发的恒久之香、万千命运绽放的馥郁芳香。
  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还没有做到像躺在米缸里的大米那样沉稳安静,有时还如喝老家大米酿的稠酒冲动任性。我敬重大米,把对大米的深情埋在心里,像井水蕴藏在厚土之下。而今,我依靠大米与文字的喂养,希望创作也像一粒粒大米一样,从我灵魂的稻田里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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