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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
外婆的苜蓿锅盔

  􀳀史怡蕾

  春天尝鲜,最能触动我味蕾的,是外婆的苜蓿锅盔。
  一夜春雨过后,花儿草儿争先恐后地探头探脑,欣欣然悄悄绽放,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这时候,外婆会提着小竹笼,去村外的山坡楞畔掐苜蓿。晶莹的露珠调皮地在柔嫩的苜蓿叶子上滚动,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外婆牵着幼小的我,徜徉在田间垄头,观赏乡村风景。外婆掐下鲜嫩的苜蓿芽,捏出两手绿水,装满一笼苜蓿。
  回家后一番挑拣淘洗,外婆把切碎的苜蓿和着老酵头揉进白面里。经过醒面后,发酵的面团像松软的面包。接着,生火,擀面饼。擀好的面饼有一指厚,白绿交杂,软溜溜的。外婆用两手托起面饼,快速放进锅里。不一会儿,大铁锅就热气袅袅。面饼一点点上了色,锅盔的表面像是沟壑纵横的山梁,凸出的地方变成焦黄,凹陷处依然白白绿绿。外婆把柔韧的麦草塞进灶膛,过一会儿,站起身用手掌把锅盔转几圈。在哧溜哧溜的闷响声中,清清幽幽的香味便弥散开来,馋得我和弟弟妹妹伸长了脖颈,贪婪地抽着鼻子嗅个不停。
  我忍不住一个劲地问:“婆,馍馍熟了没?”“没有哩,苜蓿锅盔要细火慢烙,甭急!”外婆的手一刻不停,一会儿把锅盔翻过来,一会儿用筷子扎几个孔,说是让馍透气哩。最后起锅时,外婆还用手指在锅盔中间敲几下,像是和锅盔无言地交流。外婆大声地笑着说:“熟咧,能吃咧!”我们马上围过来,眼巴巴地等着从外婆手中接过一块块四四方方的苜蓿锅盔。弟弟顾不上烫,张嘴就咬,因为咬得太多,在嘴里来回倒,大口向外哈气。厨房里充盈着笑声。苜蓿锅盔的清香,浓郁的烟火气,温暖了我童年的春天。
  长大后,我在外求学。每年春天,我就想起苜蓿锅盔的香味。
  上周末,妈妈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吃苜蓿锅盔。“去年,你爸专门买了苜蓿种子,在院子里种了一大片。”妈妈说,这两天苜蓿正嫩着呢。第二天回家,我还没进大门,就闻见了熟悉的苜蓿清香。厨房里烟雾缭绕,母亲一会儿往灶膛里塞麦草,一会儿用手掌拨弄锅盔。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外婆又站在我眼前。儿子黑豆蹦蹦跳跳着跑进厨房,大声喊道:“外婆!”“哎——黑豆乖,又长高了。婆给我娃烙的苜蓿锅盔马上熟咧!”妈妈揭开锅盖,拿出锅盔,用手指轻轻敲几下,像是和锅盔对话。“熟咧!”黑豆接过一片锅盔馍,像儿时的我急不可耐地咬上一大口,烫得大哈气,乐呵个不够。欢笑声,烟火气,苜蓿的清香,弥散开来,醉了一屋子人。
  没错!这就是外婆的苜蓿锅盔,最正宗的春鲜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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