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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人的“夜生活”
王灵
晚上八点半,我跟着老支书开始了“巡村”工作。大年初一,疫情的消息传来,我们村立即响应号召,各家各户少出门,不聚会,出门戴口罩,取消集体活动,严禁聚堆打牌。
夜空中的月亮圆圆的,撒下了清冷的光。取消了“夜生活”的村子显得更寂静了,就像劳作了一天的农民,进入了沉沉的梦乡。我心中暗喜,对老支书说:“看来,咱村人觉悟高,‘夜生活’都停止了,这段时间的防护工作做得不错!”老支书看了看我,语重心长地说:“疫情当前,大局为重,工作不能有一丝马虎啊!咱村人‘夜生活’丰富,难免有憋不住的。”
“不会吧?”我有些不相信。
“走吧,看看再说。”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队长大周家门口。他家大门紧闭,看不到院子里的亮光。我有些好奇,平时大周最爱表现,今晚该他跟老支书“巡村”,这个时候他却不在。
我们走过大周家,拐进了一条小胡同。按老支书的说法,这个胡同是村里人聚堆打牌的“根据地”,必须巡查。刚拐进胡同口,就听到二老怪家的院子有人说话:“老怪哥,疫情当前,大局为重。老支书广播里都说了,做好个人防护,不能聚堆打牌!”这是村民周黑娃的声音。
“好好,咱都做好个人防护,不聚堆,不出门,不给村里添乱。我也早点睡,明天还得去路口执勤呢!”这是二老怪的声音。
“老怪哥,咱虽说憋了半个月了,可还是不能放松。都做好防护了,村里人才安全。我回家了,你也早点睡。”
周黑娃走了,二老怪“哐啷”一声关了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老支书回头看看我,示意我不再往里面去了。我们准备往回走,忽然看见艳芬嫂子的院子里有灯光。艳芬嫂子是村里广场舞的领队,爱唱爱跳,今晚是不是……
我刚要伸手敲艳芬嫂子家的大门,这时从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惠萍,咱可得注意了,你没听老支书天天在广播里说吗,这次疫情挺严重的,可得做好防护,不聚堆,不串门,不给村里添乱。等疫情过了,咱再好好跳一跳……”
原来艳芬嫂子在给她的舞伴惠萍打电话,我放下了举起的手。
老支书拉了拉我的胳膊,我们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人影从大周家出来。虽然他脸上戴着口罩,借着月光,我还是一下子认出他是大周!我和老支书后退一步,靠在二老怪家的院墙外。只见大周出了门,手里提了些什么东西,看上去挺重的,他转身几步走到邻居贫困户李焕婶家。李焕婶的儿子和媳妇在外地打工,因为疫情,今年都没回来。大晚上,大周找李焕婶做什么呢?
正当我猜测的工夫,听到李焕婶说:“大周,谢谢你,给我送来这么多东西……”
大周放低声音:“李焕婶,我知道今年您孩子都没回来,我给您送些油和面,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婶,您可要做好个人防护,我走了。”
“你看这娃,一口水也没喝,你……你……”
“婶,快回屋睡觉吧。”
李焕婶站在门口话还没说完,大周已转身离开。
“这大周,原来……”我正寻思着,老支书轻拍我的肩膀,低声说:“看看,咱村人的‘夜生活’挺丰富的,是不是?”
我和老支书对视,互相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继续“巡村”。老支书掏出手机看了看,突然一拍脑门,说了一声:“哎呀,我咋给忘了。”他转身对我说:“小文,你自己巡到村东头就回家吧,我也要过我的‘夜生活’了。”
“啊?”我摸着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嘴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支书,你也有‘夜生活’?”
“你忘了,明天就是元宵节,咱村还有两家贫困户呢……”
没等我回过神来,老支书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给我一个长长的背影。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对着老支书的背影低声喊:“老支书,戴好口罩,注意防护!”
“知道了。你巡完了快回家!”
老支书低沉的声音随着身影,一起消失在村头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