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08版
醇香的醋糟粉

  􀳀袁凌华

  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在土灶上,为我做一样农家稀罕的风味美食——醋糟粉。这小吃人人爱吃,其原料却很稀缺。乡里人常说:醋粉好吃,来之不易。
  制作醋糟粉是有季节性的。每年农历十月初,母亲将新酿的醇醋收藏在一个厚实的大瓷瓮里。然后,一缸一缸舀出来,分批次有序地淋醋。这浓香的酽醋可供全家老小享用一年。淋过醋的残渣就是醋糟,新鲜的醋糟呈深灰色,散发着清冽酸香的味道。母亲顾不得初冬冰凉的冷水,把醋糟浸泡在一个大盆里,挽起衣袖双手插进盆中,用力搅和一番。接着,她另取一个大盆架两根横杆,搁上过面专用的细箩儿,拉个马扎稳稳地坐在水盆前,捞出两碗稀淋淋的醋糟倒在箩儿里,双手用力搓挤揉洗。待稀醋糟变稠后,抓一把攥在手心,用力挤捏控干水分择出醋渣,这是家禽家畜的上佳饲料。在母亲弯腰弓背的一番劳作下,醋糟里的五谷淀粉和着稀水从细密的箩儿上过滤下去,滴滴答答落在下面的盆中。经过一晚上沉淀后,就沙里淘金般地提炼出两盆细腻绵软的醋糟粉。
  母亲给淀粉里加少许麦面,用水和成稀稠均匀的面糊糊。然后,她给两个精致的铁皮锣锣擦上菜籽油,舀一勺醋糟粉糊糊倒进去,平摊成薄薄的一层,再放进细浪翻腾的尺八大锅里,大灶旺火,只需两三分钟,浅灰色的糊糊奇迹般变了红褐色的醋糟粉。当凝固成型的表面上鼓起大大小小的气泡时,从锅里提出铁皮锣锣随手放在凉水盆中,稍稍冷却后,母亲利索地揭出一张柔软光滑的醋糟粉。整个制作过程中,母亲手脚麻利,两个铁皮锣锣交替使用,不出两个小时,案板上的醋糟粉分散着摞成一朵巨大的“花朵”。这“花朵”土里土气,光溜溜、亮闪闪,散发着幽幽的醋香粉香。甭说吃,看一眼都让人馋涎欲滴。
  一张圆形的醋糟粉,在母亲刀起刀落的敏捷操作中,瞬间变成了韭叶宽的细条儿。放进碗里,均匀有型,配上红油辣子、绿菠菜、黄豆芽,浇上淡醋浓盐水,再加一小勺蒜泥,用筷子搅拌数下,一碗汁水饱满、色香味俱佳、酸爽筋道的醋糟粉就大功告成。
  我端起一碗醋糟粉,高高地挑起一筷头,哧溜一下吸到嘴里,再慢悠悠地嚼两下,让醋粉如过山车般地滑过喉咙,妥妥帖帖地溜入胃里。那种惬意舒爽的感觉,诱惑着我吃个不够,打着饱嗝都欲罢不能。一碗酸爽的醋糟粉,满口醉人的酸辣和五谷杂粮的醇香,在母亲温柔呵护的目光里,让人忘却了生活的压力和劳作的疲乏,心里只有满满的轻松与知足。
  剩下的醋糟淀粉,母亲会晾晒成干粉疙瘩,一部分精心收存起来,另一部分送给城里的亲友们分享。
  吃着母亲做的醋糟粉,我常想: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简单朴实的家常小吃醋糟粉,盛满了农人对五谷食物的感恩,对亲情的守候,对家风的传承,更多的是父母对儿女从不轻易言说的浓浓的爱!

版权所有:陕西农村报 陕ICP备06007801号-1 技术支持:锦华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