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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山冬日

  􀳀淆白
 
  一过霜降,西风便冷硬起来,大山一日比一日的清瘦。树枝少了树叶的束缚,一改往日的秀眉,变得俊冷生硬,狰狞萧索,戳向天空。一眼望去,满目的黄灰色。也有大片松林依然绿意盎然,但挤在这灰黄的色块里,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初冬的商山,山路如绳,蜿蜿蜒蜒,枯枝败叶,滞人脚步;山林肃杀冷漠,沟壑寒溪清冽,岩石突兀黢黑。行者翻山越岭,蹿沟过涧,一会儿便细汗涔涔,气喘吁吁,但依然感到寒意透背,无端地生出莫名的凄凉。于是便疾步前进,想赶紧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大山。
  行者昏昏厌厌翻过一座山梁,突然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村庄,黑瓦白墙的房子散布在山谷之中,炊烟袅袅,飘飘荡荡,鸡鸣狗叫,隐隐约约,间或有小孩大人的呼喊笑语。行者感到了一丝生机,急忙往村庄奔去。这处村庄不大,也就十几户人家,院落随坡而建,没有刻意规划,但却错落有致,自然大方。房屋、猪圈、鸡舍、牛棚自然地与房屋结合一体,俨然是一幅恬淡闲适的山水田园画卷。
  这幅画卷的点睛之笔是那些柿树。这些有些年头的老树,虬枝苍劲,粗壮高大,庄严肃穆,如佛座禅,或倚矮墙,或偎房舍,或植根地头垄畔,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点缀在村庄的角角落落。这时节,柿叶褪尽,满枝头尽是红得耀眼的果实,如繁星点点,如红梅怒放,如红灯高悬。这些柿子,一团团,一簇簇,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熠熠生辉,泛着祥光,使整个村庄都有一种温暖祥和的气氛。置身于此,任谁都能忘却了冬日的寒冷。
  行者歇息于院外石碾上,忘记了行羁的饥饿疲倦,纵情观赏。这时,“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行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笑容可掬地对他说:“客人,家里烤火啊,还有霜打过的柿子,甜得很,尝尝吧。”行者便与老者进屋。屋里炉火正旺,挂在炉上的水壶“滋滋”冒着热气。室内暖和,却不干燥,温馨舒适。
  不一会儿,老者端来一杯热茶。茶是土茶,由嫩柿叶揉制而成。茶汤红亮,口感回甘,一口入喉,寒意尽去。老者又取来一小竹簸箕火罐柿子,这柿子经日晒霜杀,色泽温润透亮,口感软绵如乳。行者取一枚在手,用指甲在果头掐一个小口,送入嘴唇用力一吸,果汁尽悉入口,如蜜般甘甜软糯。再看手中,竟只剩一片薄薄的完整果皮。行者坐在炉火旁喝热茶,吃柿子,半日的孤羁疲劳霎时皆失。
  行者与老者闲话,院里院外树上那么多柿子咋不采摘?落到地上可惜得很。老者说,现在生活好了,没人稀罕了,往年粮食不够吃,全凭这些柿子拌糠做炒面度春荒哩。如今,这些柿子成了鸟雀的粮食。说话间,院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抬头望去,槐树上竟有十几只花喜鹊,它们或跳跃嬉戏,或专心啄食红柿,或顾盼鸣叫。老者说,图的就是这个喜庆劲。
  日头已近西山,山里的日头更短,行者向老者告别。老者说:“我这有成年的苞谷洒,给你热一壶,喝几口暖暖身子再走?”行者不好意思再麻烦了,向老者致谢后,便匆匆往沟外的大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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