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平安

　　春分后清明前，是陕南绿茶采收的黄金时节。尽管雨中采茶会影响到茶叶的品质，但采茶的节奏却跟流转的光阴一样丝毫没有放慢。茶山的形态是弯曲的，线条是柔美的，一条条的茶带随着山势而蜿蜒，一条有一条的风景，一带有一带的韵味，似层层梯田，像条条玉带。
　　远看茶山，采茶人随意地分布在茶带间，没有整齐的队形，没有人为的组合，但看似随意，却又是那样和谐自然。在那层层叠叠的曲线间，身着各色衣衫的采茶人似天女散花一般，身挎不同的篮子或袋子，双手在翠绿的嫩叶上翻飞。雨雾中，时而“子规声里雨如烟”，时而“微雨燕双飞”。茶山，也因此多了几分空灵和诗意。时有云雾飘过，采茶人若隐若现，亦幻亦真。这一刻，人人成了云中仙子。茶叶，之所以会有妙不可言的韵味和无与伦比的魅力，我想，与这些诗性的云雾关系密切，是高山云雾滋润了绿色的精灵，赋予了茶叶的神韵。难怪，当人们品茶时，胸中总有诗情升腾、画境萌生、禅意涌动，世间也因此有了“禅茶一味”的妙语。
　　刚刚冒出来的茶叶，如绿云一般浮在茶树顶端，与下面墨绿色的老叶子形成鲜明对比。和风细雨中，叶片上的水珠随风而动，珠圆玉润，呼之欲出。握过锄头或拿过钢笔或敲过键盘或操过锅碗瓢盆的手，在鲜嫩的绿芽间上下翻飞，是那样地开合有度、收放自如。她们旁若无人，犹如画家作画，农人插秧，专注得好像在创作一件绝版的艺术品，站在一边欣赏的人，感觉是那样多余和别扭。细雨如轻纱，似薄雾，淅淅沥沥，落在碧绿的茶叶上。那声音，大者如蚕吃桑叶的清音，小者像春风拂柳的细语。这天籁之音不仅拂去茶山的风尘，还洗涤着人们内心的浮躁。
　　我走近一位漂亮的采茶女，跟她攀谈起来。我问她：“你们采茶时为什么不唱茶歌呢？”她微微一笑，说：“我们采茶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时间就是金钱，采起茶来脚下要稳，眼睛要灵，手上要快，精力要高度集中，哪还顾得上唱歌？”
　　听了茶姑的一席话，先前一直未解的疑问得以解答，我曾经见到的茶山，美则美矣，却少了真气，缺了地气。再看眼前的茶山，春雨的洗礼、云雾的滋养、春风的爱抚，与茶农真实的生活融合在一起，显得是那样真实、清新和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