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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纺车
  陈益发

  又见纺车,那是我回老家的时候。父亲收拾完旧家具,翻腾出母亲的纺车。那一刻,我看到母亲昏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她年轻时纺线拧亮的油灯。
  母亲拄着拐棍,在院子当中,足足站了十分钟。看着母亲的背影,在黑暗中,就像一支被秋风吹拂的蜡烛,花白凌乱的头发如燃烧的火焰。
  那纺车有些破旧了,轮翼坏了几个,轮毂也裂损了,车身几乎散了架。“用是用不成了。”父亲说。
  父亲说这话时扭头看了看母亲,很惋惜的样子。我看到母亲佝偻的身子骨更加弯曲,像被纺车摇晃进经年岁月里的一只纺锤,耷拉下腰身,等待一只灵巧的手,帮她扶正。
  斜阳吹奏鸟哨,飘过头顶。母亲刚才僵硬的表情一下子活泛起来。她看了看我,神秘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拾掇拾掇,兴许能用,可惜了。”
  此时,我看到母亲挪动步子,身子横着摆出一种姿态,就像她当年纺线的架势。我知道,母亲的内心掠过一丝温暖。就是这架纺车,在她点灯熬油的四季风雨中,一丝丝地拉长日子,搓拧深情,缝补期盼,操持一家老小生活,把美好的年华,纺进了逝去的光阴。
  我多么想再看看母亲坐在炕头上纺线的姿势。母亲一边手摇纺车,一边哼吟小曲,在嗡嗡嘤嘤的纺乐声中,扯出一家人的幸福和希望。
  那时候的我最喜欢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在冬天雪花遮盖厚实的深夜里,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做着甜蜜的梦。
  纺线是母亲深藏进情感心房的技艺,纺车是母亲相伴多年的挚友。又见纺车,我知道母亲那隐忍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蹒跚的身影,在我安静的身旁,像一架古老的木质纺车,开始慢慢旋转。
  而此刻,我多么想让回忆在母亲嗡嗡的纺车声中停顿,陪伴在她的身旁,看天空风清云散,听庭院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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