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乾

　　我在雪域高原、荒漠戈壁工作了近四十年，其中在边防一线施工、守防十多年。期间，我曾遇见过野棕熊、野雪豹、野羚羊、野狼和鹰鹫等众多珍稀野生动物，印象最深的还是与野狼在茫茫雪野中对峙的那段经历。
　　那是2008年的冬天，我们从伊犁哈桑边防站沿着巡逻路往松拜边防站行进，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忽然发现在巡逻路右侧路基不远处，有一匹野狼狠劲地在雪地里刨挖，白雪夹带着黑土被狼爪子抛撒到空中。出于边防军人的职业敏感，我立即让驾驶员小张停下车，两人轻手轻脚地向狼后侧一小山包绕行。
　　我看着野狼不停地在雪地里挖，已经挖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野狼挖得很起劲，雪地上能看到血迹，尽管爪子都磨破了，但它仍不放弃。我暗自想，它在茫茫雪地里下如此大的功夫到底在寻觅什么。
　　十多分钟过去了，野狼挖得气喘吁吁，而且很专注。我们继续靠近，到了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它还未曾发觉我们。此时，野狼似乎有些精疲力竭了。它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抬起头环视四周。当狼发现我们时，似乎吓了一跳。它将头向我方一歪，凶狠警惕的双眼望着我们一动不动。我手里拿着匕首，脖子上挂着相机，而驾驶员小张则高高举起从车上带下来的十字镐，一旦饿极的野狼扑来，我们必须有所防备。趁着对峙的间隙，我警惕地拿起相机，一边盯着它，一边迅速地按动快门，拍下了与野狼对峙的瞬间。
　　狼的凶狠与珍稀，决定了我们既要弄清野狼在刨什么，又不能伤害野狼，还不能被野狼伤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看着野狼，它也盯视着我们。它似乎在想如何向我们下爪，我也在想如何对付它的攻击。我小声对小张说：“不要怕，独狼胆小，群狼伤人。只要没有群狼来，我们一定会吓走野狼的。”想起这些，我示意小张一定保持镇定。我深知一个人只有冷静时，才能应对困难，一支军队镇定自若才可战胜敌人，取得胜利。古人云：“兵在夜而不惊，将闻变而不乱。”指挥员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运筹帷幄、沉着应对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就这样，我们与野狼对视了整整十多分钟，双方都丝毫未动。后来，野狼仰着头向天空嚎叫，我知道这是独狼在向伙伴发出求助的信号，心想一旦狼群来了，我们就十分危险。我和小张一边观察，一边快步向独狼靠近，并模拟着发出比独狼更响亮的嚎叫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山谷，连我们自己听着都觉得瘆人。狼见势不妙，加快速度向山谷跑去。狼跑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看看我们，反复了三四次。狼见我们尾随其后，毫不示弱，终于放弃了进攻我们的念想，扬长而去。我和小张回头仔细观察了一番狼所挖的坑洞，几镐下刨出了一只野兔。看着那只早已吓坏的野兔夺路而逃，我长出了一口大气……
　　人不怕狼，狼必怕人；人若怕狼，狼必吃人。
　　在我回到故乡的数年里，每当看到那张与独狼斗智斗勇的照片时，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边防战士巡逻时的情景，想起边防战士与敌对分子斗智斗勇的英雄事迹，想起边疆各族人民群众与边防战士共建共守家园的一幕幕感人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