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林

　　一整个冬天，牛都在咀嚼风干的苞谷秆。干透了苞谷秆实在没嚼头，牛的表情是痛苦、冷漠的。
　　到了夜里，清冷的月光照进牛栏，牛把白天嚼的苞谷秆吐出来进行反刍，一冬天，牛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牛不由得怀念起到处都是青草茂盛的时光。
　　冬夜寒冷而漫长，牛卧躺的时间长了，它站起来，望着月光下迷蒙起伏的青山。它甚至记得山脚下那一片茂绿的青草，青草丛中淡蓝色的野花，不时飞来飞去的蝴蝶。牛不停地甩着尾巴，讨厌的蚊虫一直在叮咬。
　　整个冬天老天爷总是阴沉着脸，偶尔飘下一点点雪花，晴天的时候也有，不过，苞谷秆更干了，没有一点嚼头。
　　冬天再冷也拗不过节气，一过立春，迎面吹过来的风也不那么疼了，慢慢地吹在身上，像绸子一样轻柔。
　　牛知道春天来了，他的主人刘泰岳嘴上噙着旱烟，旱烟呛得牛喷了个响鼻。刘泰岳把玉石烟嘴在衣襟上擦了擦，别在腰间的布条上。牛知道他的主人一年四季除了夏天，其余的日子腰上都勒紧布条，布条上满是汗味。
　　刘泰岳把牛赶到乾江河畔，牛在啃着地面上刚冒出的星星点点的青草芽芽，他就势钻进河边的树林，趁牛吃草，顺便砍一把干柴，晚上好烧炕用。
　　牛啃着地面上的嫩草，到底是早春了，啃出的草根还温不嚢嚢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呢。
　　这个季节是最美的，尽管草还没有长上来，可没有蚊虫滋扰。牛慢慢啃着草芽，看着河里解冻的冰块在水面上飘着。
　　冬天好像在和春天抵仗，冬天到底衰老了，抵不过春天这个小伙子。这时土地慢慢解冻了，牛知道去年冬前犁的地，因为没下雪，又要重新犁一遍，不过要省力气多了。
　　刘泰岳朝手心唾了一口唾沫，吆喝着牛犁地。牛知道，歇了一个冬天，要给主人好好干活了。它低垂着头，奋力向前，身后涌起一浪一浪的泥土。刘泰岳脸上满是笑容。
　　这时候，天空湛蓝，有几只燕子在空中飞翔，欢快的鸣叫声回荡在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