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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酒香
  安康 张琼

  当严老汉在堂屋见到儿子勉强支配着他那两条沉重的腿,用脚掌搓着院坝光滑的地面慢腾腾地离开时,心里翻腾起了不可遏制的酸痛。显而易见,儿子的目的地,依旧是青苗的坟。
  在满天星斗下,坟头两边的四棵合欢树都盛开着各自的花,散发着各自的馨香。重生涕泗横流地仰躺在坟堆上,将陈年的烧酒大口吞入腹中,任凭坟堆的泥土一撮一撮地掉下来,盖住他的双脚。眼泪一串一串地滚下,风又将它一遍一遍地吹干,不知什么时候,他沉沉地睡去了。醒后,他习惯性地侧着身子,用右边的脸颊轻触坟堆后,将缩下来的土重新撒上了坟头,又顺手拾起落在脚边的酒瓶,踉跄着离开了。
  翌日午饭前,父亲连喝了三盅酒,便开口说:“娃,爹知道你心里苦。碰到这事,是个人都难过。”说完,他递了酒给儿子,重生顺势接过盅子把酒喝了。“我和你娘都操心你,就怕你熬垮了自己的身体。常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的路还长,孙女叶叶还要指望你咧。”
  老汉见儿子的眼眶又红起来,便不再说这件事。“重生,我把你爹的想法跟你说说。这两年,你带着乡亲们手工酿造甜秆酒,大家的日子都在变好,他们全都在心里记着你。你现在这样,乡亲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见儿子渐渐低下头,又接着说:“你回过头想想,你要是不振作起来,酒坊咋办?乡亲们咋办?就让大家伙变回两年前的样子?”母亲目不转睛地望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着心里话。
  这时,叶叶最喜欢的大白狗摇晃着尾巴进屋了,卧在重生脚边。他摸了摸大白狗的脑袋,郑重地望着父亲:“爹、娘,最近我也在想这事。青苗走了,但是酒坊不能荒了,酒坊是我跟青苗的事业。青苗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附近的贫困户通过在酒坊劳动而摆脱贫困。你们放心,我会振作起来的。”说完,他分别给父亲、母亲和自己都倒满了酒。
  午后,伴着夏季特有的凉风,重生踏进了村支书冯言道的家门。进门后,他直奔主题。酒坊酿出的酒卖不出去,使得酒坊陷入了困境,无法运转。冯言道猛地站起身来,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后生,抬起右手轻轻地拍了几下重生的肩膀,“娃娃呀,今天你算是找对人了,叔想办法帮你!”说完,冯言道约上村主任、驻村的第一书记,带上重生,四人往镇上去。四人如愿地见到了书记和镇长。随即,在镇长办公室开了个简短的会。“嘿,书记和镇长,办事效率就是快!”重生偷偷地笑了,他在心里窃喜着,下意识地用右拳击打着左手。他那死寂了数月的脸,终于在这一刻绽开了笑颜。
  半个月后,镇上通知重生去一趟镇政府,争取扶贫专项资金的事已经敲定了。另外,镇党委班子还经过研究,决定发动党委宣传部门的同志,为严重生的“扶贫酒坊”做好宣传工作。
  酒坊操作间里,重生的眼神徐徐扫过每一样事物:半干的酒糟、已蒸熟的红薯、酒槽中汨汨流动的酒,以及几个正围着酒灶忙前忙后的老大爷。说实话,当看到这一幕幕景象的时候,他的心中又泛起了无限的希望。
  在天黑前,伴着山边的红霞,迎着林间无比温柔的风,重生信步走到了青苗身旁。像往常一样,他侧起身子,用右边的脸颊轻轻触碰了青苗身上覆着的泥土。天渐渐黑了下来,坐在星星底下,坐在合欢树旁,他跟青苗说了许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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