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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心香
  富平 赵战劳
  我的出身有些凄凉。母亲在我十岁那年,一夜病痛呻唤,黎明时分即便骤然西去……
  这么些年里,我常常在想,在那么紧急的情势下,她是否意识到了命途将尽?是否生发出对我的牵挂和不舍?因为她那年才28岁啊!
  那刻里守在她身边的伯母已经65岁了。她椎心泣血,饮痛在胸,安顿料理了妯娌的丧葬后,便在无奈里收留下我,自此开始了一段14年的孤儿寡母生涯。她一生稀罕热爱孩子,然而膝下空寂;曾坐过四个月子,无一孩儿存世。
  对于生母的记忆,模糊而又粗浅,铭刻心骨的仅只一些零散的生活片段。每每念及,总觉得她很恓惶。因那个社会,因我们的家庭。
  而没有伯母,我将是另一种生命状态。不定像江河的一片树叶,浪迹天涯,永无归宿。不定在赤贫里,立不起身子,沦为一个烂秆。我们的日月少吃缺穿,异常清苦。要命的是在种种艰难里,我们母子又遭遇了一场“台风”洗劫,父亲暴死……真不知那段岁月是怎样熬过来的?而今想起,一切历历在目,让人不寒而栗。精神创伤无药可医。邻居给了她一个黑馍,她一口不吃,一顿一顿为我藏着。15岁时,我还不会骑自行车哩,她让人带上我到三原去量粮……
  她教导我,人活着啥都可以没有,但得要有志气。她要我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她在千难万难里为我娶了媳妇,等到我的孩子出生。这时候她却像一犋大犁上曳到地头的老牛,扑塌一下卧倒再也起不来了。
  我思忆,我感念,我愧疚,亏欠伯母的太多。这已经成为永生的痛。不只物质行为上的孝道,最伤心的是她没有得到我精神层面的报偿。她的恩和德、情和义、忠和贞,都当之无愧地成为一块丰碑屹立在我的心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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