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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端箱里尽书香
  兴平 杨云香

  “大姐,咱家要拆老房盖新房了,你那封存了几十年的的黑端箱咋处置呢?”小弟从老家打来电话问。
  我的黑端箱?封存了几十年?我有些茫然。
  回到老家,爬上阁楼,一个落满灰尘的黑端箱静静地躺在一堆旧家具上面。我轻轻抚掉灰尘,打开挂锁,映入眼帘的是一盏青铜煤油灯、几摞码放整齐的古旧小说,还有我中学时代涂鸦的稿纸和日记本等。这些都是我的过往,我的宝贝,我的最爱,我简直泪奔了。
  这个小黑端箱,和一对小红箱,都是妈妈的陪嫁之物。那对红端箱,正面漆有别致的边框,中间是绿得滴翠的荷叶,红得娇艳的荷花,悠闲戏水的鸳鸯,曾为我们村里迎娶回了多少美丽的新娘。但这个黑端箱很神秘。
  说它神秘,是因为黑端箱的钥匙掌握在爸爸妈妈手里,黑端箱我们是不能碰触的。记得有一次,我的大弟想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悄悄拿了一个八角钉准备撬开栓子。谁知恰巧被妈妈发现了,一向温柔的妈妈狠狠地揍了大弟一顿,吓得我们再也不敢冒险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才知道黑端箱里面装着的全是书。有爸爸收藏的小说,有妈妈的戏本,还有少量的医学书和科技书。小说大都纸质发黄削薄,书角破损翻卷,字体以繁体为多。诸如《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等较老的版本,还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茶花女》等新版小说。妈妈爱秦腔,里面有《柜中缘》《三滴血》《打金枝》等戏本。我的家庭虽然说不上什么书香门第,但是父母都是比老三届还老的中学生。他们酷爱读书,喜欢收藏书籍,以至于后来黑端箱放不下了,妈妈又腾出她的红端箱储藏。端箱成了我家的百宝箱、图书馆。
  那个年代,农村物质、文化生活落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都早早熄灯睡觉。我家不同,吃完晚饭,爸爸从妈妈手中接过钥匙,打开黑端箱从里面取出一本书,我们就围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听爸爸读书。我们最喜欢听的就是《战地红樱》《闪闪红星》,还有学艺不精的《崂山道士》。知道了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景阳冈打虎的武松,桃园结义的刘关张……爸爸读着,我们听着,入迷入神,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寒冷酷热,沉淀了文学底蕴,激发了远大理想,懂得了善良真诚……因为阅读,爸爸成了村里的科技能手、“神算盘”。那些年,有村队账务不清,常常会邀请爸爸去做清算。
  物转星移,岁月轮回。黑端箱里,有了我的小说散文诗词,有了弟弟妹妹的“娃娃书”(那是爸爸妈妈有意培养我们而为之)。我们一如他们一样,读书、爱书、藏书。再后来,我踏上了漫漫的求学之路,开始了我的人生打拼之旅。但是爸爸趴在代替书桌的大板柜上读书的身影,大弟两手支头专注的眼神,小弟依偎在爸爸怀里似懂非懂的好奇,我擦得铮明瓦亮的煤油灯,还有不时剥掉灯花的小簪子,永远留在了记忆里。爱书读书传承文化的思想,融进了我的骨子里,也潜移默化熏陶着我的下一代。
  黑端箱,就是我们的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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