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 冯光雄
 
　　去年无定河镇政府在全镇开展了精准扶贫实施振兴乡村战略，要求把传统的露天土厕改为沼气厕所。牛家山村积极响号召，把工程承包给一个号称张百万的包工商，条件是由张百万垫资按设计要求完成，并要通过专家组验收合格，等牛家山村退出贫困村后支付改造工程款。
　　去年底牛家山村经过镇上考核、县里评估、市邀请北方大学的教授作为第三方进行抽查验收，顺利退出了贫困村。在春节前，张百万开着路虎车来到牛家山村委会，要求村主任按合同兑现承诺支付垫付的改厕工程款。
　　“你又不是没钱的主户，我村刚刚摘掉贫困村的帽子，家有元宝顶门也有个凑手不及，能不能缓两天？我们堂堂一个村委会还能短下你个人的钱？”村主任对张百万说。
　　“——那好吧！”张百万听了村主任的话后再没说甚，转身上车走了。
　　村主任过了个轻松愉快的春节。
　　清明节的那场雨，又把张百万带进了牛家山村委办公室。
　　“快半年了，能支付我垫的改厕工程款了吧？”张百万笑格盈盈地对村主任说道，“我的摊子铺的大，资金周转实在能把人难肠死了。”
　　村主任又是一阵哭穷，感动的他自己眼泪稀里哗啦淌了出来……
　　“好我的大主任好我的神哩，我算服你了，六月底我再来，到那时你一定要兑现诺言！”张百万无可奈何地说道，临走前顺路从村委会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条南京牌雨花石香烟递在村主任的手里。
　　“到六月底一定给你！”村主任口气里明显地亲热平和了，他说道，“我尔格还要到无定河镇开会了……”
　　转眼间六月底了，这天，牛家山村正在召开半年总结大会，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他们这个讲两句，那个补充几点，直说到太阳快落入无定河尽头时才散了会。
　　张百万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天，一看到村主任走出会议室，就快步走到村主任跟前，用乞讨的口吻说：“好我的大主任了，资金周围不开快把我拖死了！”
　　村主任看看一起走出会议室的村会计，村会计又看看身后走出来的那些参加会议的头面人物，哼哼哈哈半天没说出个道道来……最后，村主任毕竟是主任，打破了难堪的局面说：“我们堂堂的村委会能短下你个人的钱？”
　　张百万呆若木鸡，第一次要账时村主任说的和今天的一个字也没变！
　　张百万瞬间像一棵大柳树，站在牛家山村委的院子里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洞……
　　张百万下意识地跟着开会的人们走着，与会人员进了餐厅，他坐在时光的一岸灰溜溜地等着……
　　终于，村主任吃完晚餐，张百万拉住牛家山村主任的手说：“我实在是没法子呀，手底下雇着上百号的农民工要养活婆姨娃娃了，农民工的工资谁敢拖欠了？求求您了大主任！”
　　“把你日能的，还想要账？”村主任拿着牙签剔着大黄牙缝里的残余肉沫慢条斯理地说，“那天你送给我的两条南京烟是假的！”
　　张百万丢魂般回到家里，他忘记了一天没吃饭的饥饿，思前想后，忍无可忍一封检举信发给县上新成立的监察委员会。没几天，县上来人在牛家山村开了现场办公会，当场建议无定河镇政府按程序免去村主任的职务，并从会场直接带走了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