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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婆的帕帕人生
    三原 杨波
 
    六婆走了,我们都为她送行。入殡那天,我们揭开她脸上的帕帕,她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像睡去一般。众人最后一次瞻仰了她的仪容,做最后的告别,帕帕又重新盖在她的脸上。
    记忆中,六婆一天到晚头上都戴着她那张蓝道格格的帕帕,行走中,帕帕在风中飞舞,好像头顶上落着一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
    我刚出生的时候,六婆来看我,用帕帕提着鸡蛋,还送我们两个帕帕,一个给我做了头上的婴儿帽,一个给我做了牛肚裤。帕帕二遍对折,重叠部分回折,再用大针走线,做了一顶婴儿帽,帽子的两个角上还挑了两个棉花包。六婆说,这是防止小孩芯门着凉。随着我脑袋的长大,帽子还可以放大。牛肚裤是把一张帕帕的中轴线用剪刀剪开一半,上边两角拴上绳子,下边对折缝上做裤腿,这样的裤子穿着方便凉快,护心护肚,还方便清洗。
    六婆一直珍藏着一条蓝道格格的定亲帕帕,到晚年的时候,就用帕帕包裹着私房钱。家乡有种习俗,男女双方约定终身,都要互赠帕帕,女方送男方红色的帕帕,男方送女方蓝道格格的帕帕。虽然那时候条件很艰苦,但是“见面帕帕”是最经济最有传统意义的礼物。
    小时候,六婆把帕帕用扣针别在我胸前,用来擦鼻涕,帕帕成了儿时的记忆,也是童年孩子的生活必需品。长大了,我们用帕帕玩游戏,丢手绢是最爱的一种,我们围城一个大圈,一个小朋友在我们身后跑,其他小朋友围成一圈蹲下,其中一个小朋友拿着手绢,在小朋友们身后绕外圈走。我们开始唱歌“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歌曲结束时,之前丢手绢的小朋友必须把手绢放在一个小朋友的身后,然后快速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被选中的小朋友必须第一时间发现手绢在他后面,拿起手绢追上丢手绢的小朋友,失败的小朋友需要表演一个节目。六婆会用帕帕做小老鼠,在她手中帕帕一会儿就变成一只小老鼠。我学会后,就成了我和小伙伴间最爱的恶作剧。
    我有了儿子,六婆送母亲一个帕帕。六婆说,帕帕头上戴是家庭主妇的象征。花格帕帕头上戴,防晒防沙又防雨,擦手抹汗更实在。从此,母亲只要起床洗完脸,帕帕就戴在头上。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家里做饭,帕帕成了一种标志。母亲说,在灶窑做饭,脸上和身上难免布满灰尘,头上顶个帕帕,很是方便。
    春天,母亲把地里挑的野菜用帕帕包回家,给我们做菜馍;夏天,母亲把乡亲们送的水果用帕帕包裹着带给我们吃。冬天,母亲用帕帕包裹着热腾腾的红薯带给在地里干活的我。母亲的帕帕就是传承,更是我的美食摇篮。
    时代在变,帕帕的风俗依然。帕帕头上戴,是乡愁乡韵,更是我对六婆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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