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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

  府谷 白耀文

    当时节行进于小寒、大寒之时,陕北高原上的寒冷程度已迫近极值。冷空气游移在寒冷的波峰之间。天地间的一切都噤声不语,循规蹈矩,默默遵守着自然的法度。
    事实上,这个时候,春风已藏匿在云朵之间、群山之腰、旷野之上悄悄窥伺——像邻家那个胆小的女孩,怯怯地闪动着如水的眸子。寒潮,这曾经刚烈英武的汉子,很识趣地在慢慢退却、逐渐北移。
    立春之后,行走在黄土高原某一处制高点上,极目张望,万千沟壑尽收眼底。沧桑与悲凉,壮阔与辽远,沉寂与雄浑在微茫的苍穹之下铺展延伸。耳际有风吹过——万物被一些看不见的事物牵引着向前行走。
    冷风已不似先前那般张扬跋扈,但是最好别指望春风会轻柔地抚摸你,它依然凌厉、冷峻,不近人情。是的,温暖的到来并非一蹴而就。冷暖各持己见,难以调和。
    终于,阳光普照大地,释放出了和与暖的信号。春风是春天的信使,她凭借着一双无影无形的巨手,轻拂着大地,缓缓地将寒气推出门外。
    《尚书大传》里说:“东方为春,春者,出也,万物之所出。”古人用“元亨利贞”对应一年四季。元为首,为始,对应春,春为发生。蛰伏在泥土里的昆虫是先知先觉者,它们尚未完全苏醒,只是伸着懒腰,打着呵欠。树枝活泛过来,但远远望去并无返青的表象。如果折下一枝来,你会发现枝条的质地已经变软,内芯开始返青。那些鸟雀们,打开翅膀,飞翔在节气的开端,用它们坚硬的喙,啄出一星半点的鹅黄和嫩绿。
    草根开始变嫩,它们吸足了水分,很快将积蓄良久的力量释放出来,勇敢地扯开大旗揭竿而起。从立春到雨水,再到惊蛰,春风就像千万匹脱缰疾行的野马,将积雪融化为流水沿河而下,在大地的画布上挤出多彩的颜料。古书言:“春之德风,风不信,则花不成。”是的,草木萌发,花朵绽放,这要归功于具有美德的春风啊!
    悬崖上的冰瀑,宛如冻结的牛乳,白得发光亮眼。起先是有“滴答”“滴答”如钟摆声的水滴落下,洇湿了崖石和泥土。过些时日,冰瀑终于承载不了自身的重量,“咔嚓咔嚓”地断裂,直到有一天彻底消失殆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历经久长的苦寒,春风像一位秘而不宣的行者,胸藏万汇,笔力千钧,将春带临人间,让一切明亮的事物如期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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