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孙文胜
 
    土豆是个识牛相马看猪羊的经纪人。这几日下着雨夹雪，出不了门，他就约来好友，围炉涮菜，顺便商量办养殖场的事。突然，店门口闪进母女二人。妇人年约五十，头发散乱，一只手臂蜷曲着。小女孩流着清鼻涕，怕羞地拽着母亲的衣角儿。
    “大哥。”妇人开了口，灰白的脸上有两团红晕，“我们困在这儿了，讨口吃的和路费。”
    好友犹豫了一下，抽出50元递了过去。小女孩跑过几步来接钱，开裂的鞋帮一挪步，就“咕叽、咕叽”冒水泡。
    妇人收好钱，按了下孩子的小脑袋，快，谢谢大伯。
    孩子嘴上应着，眼睛却盯在了涮锅上。妇人拉了她的手，她才从地上拔开了脚。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土豆说，就你心善，就不怕遇上骗子。
    好友说，哪儿来那么多的骗子？这阴冷的天，谁不想猫在家里，愿意出门受洋罪。
    土豆说，我找页纸写上：有病求助，你要不要也给我施舍点？
    你？歇着吧。这日鬼掏炭的鬼点子，也就你能想得出。话是这么说，好友的表情却怪怪的。妇人牵着孩子进了另一家门。他果然就自言自语道，年纪轻轻的，咋就不去打份工呢？
    聊过一会儿，小女孩又来了。大伯，我饿。土豆有些诧异，妈妈没给你买吃的？
    女孩撇撇嘴，眼里竟然蓄满了泪花花。
    那钱呢？
    妈妈买了大棉袄。
    土豆说，我说这女人是骗人的，没错吧。好友没有言语，带着孩子洗了手，就邀她一起吃菜了。孩子是真饿了，狼吞虎咽的，几次差点烫烧了嘴巴。土豆给她面前的小碟里，晾了一些豆腐、肉卷和蔬菜。他几次想要探问下底细，都被好友用眼光挡回了。
    天晴了，阳光暖暖地洒落下来。对面的广场上，三五成堆地聚了不少人。土豆一抬头，就看见了中午见到的那对母女。同街的胖嫂拉着妇人的手，叽叽呱呱地不知说着什么。
    胖嫂是个热心人，可不能让她也受骗了。土豆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去。
    土豆悄悄把胖嫂拉到僻静处，说了今天的经过。没想到胖嫂说，兄弟，你误解她了，她是接婆婆来看病的。挨千刀的贼人，半道上割了这可怜人的包。
    土豆咳咳两声说，她又编新词骗人了。
    胖嫂说，是真的。她的婆婆，是我远房的姑姑呢。我也是出来散步才遇见她们的。土豆一愣，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夕阳下，婆婆穿了件新棉袄，妇人用残手给老人揉着肩。她老公呢？土豆问。
    别提我那兄弟了，喝醉酒掉到河里淹死了。活着时，他好吃懒做爱赌钱，你没看把媳妇的胳膊都打瘸了，还把人家赶回了娘家。现在老人孩子没人管了，这好心的媳妇又回来了。胖嫂说着抹起了泪。土豆一愣。
    一个月后，朋友再来时，那个女人熬着饲料，已经做了土豆养殖场的饲养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