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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周庄过年

  丹凤 周文治

    周庄的年味,屋里是关不住的。
    像候鸟一样暂时栖居在周庄的年轻娃们,穿着不同款式的新服饰,集聚在村口,嘻嘻哈哈谈说着天南地北的事情。
    老人们常常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曾经写满沧桑的脸上,这时候像是绽开了一朵花。
    欢声笑语停下来后,大家都不免叹息:这周庄的年,咋越来越冷清了么?
    孩子们的话,弄得我也越发的怀想过去。
    儿时的周庄,过年是从腊月开始的,一直持续到正月底。贴春联、挂灯笼这些事儿,需要焚香鸣炮,不是随随便便一贴一挂。
    灯笼是周庄过年的标识,每一家都有一对大红灯笼,吊在檐下的大门两侧,从除夕的下午挂出,到二月二龙抬头后,才舍得摘下。春联则要伴随着新年的每一天,直到又到过年时,才用新桃换下旧符。
    一到腊月,大人们需得早早给自家的孩子准备过年时的灯笼。父亲给我准备的是那种双层立式方形铁丝灯笼。工艺很是讲究,里层有四根较粗的骨架,用白纸糊严实,四面需用“四季风物”梅兰竹菊等图画做灯面。外边是细铁丝编制的各式图案的网状罩子。底座子上有个小孔,能插那种用艾蒿杆做芯子的蜡烛。孩子们提上这样的灯笼,这家出,那家进,满庄子疯跑。
    大年除夕,孩子们早早就盼天黑了。庄子里几乎所有的孩子们,会自发地集合到一起,列队行进在巷间院落,声调一致地喊着:“好——好——好,好——好——好,我的马儿过来了;今年搞得好,明年可来了!”
    一串串灯笼组成的长龙,从庄子这一头游动那一头,又从这一头游动到那一头。直到夜很深了,还舍不得散去。
    对面坡上的安坭塬和隔河的阴坡张,是周庄生产队的两个小村落,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影在晃动,对周庄的孩子好生羡慕。有人喊话了,大家都齐声呼应:安坭塬,阴坡张,周庄是个好地方!
    我记忆里的周庄,浓浓的年味,还是从庄里的戏楼里散发出来的。
    正月初十过后,这里会连续唱上几天几夜大戏。从腊月开始,庄里的人们就开始在排戏。整日里的周庄,乐声飞扬,在山谷久久回荡着。
    演出的那几天,庄子里各家都住满了前来看戏的亲戚们。这是周庄过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看戏,在一起团聚痛饮,享受着人间亲情,把过年的快乐推向高潮。
    我的许多远方的表叔表姑,都是这时候认识的。像是《铡美案》《三滴血》等戏中的许多唱词,我至今都能记得很清楚,时不时能哼唱几句。多少年过去,我才悟出人生的许多价值标准,这些戏词里才是真正的源头。
    往日的周庄,过年带给人们的快乐,能如此悠长,能延续到至今,让人回味着,不正是其实中的文化味么。
    我曾经一次次为周庄的荒芜,周庄的冷寂,周庄越来越淡的年味,而困惑不已。这时,我仿佛在越来越清晰的新年脚步声中,找到了一种自己信服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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