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 王书明

    人物：熊蛋、兰桃、三虎
    【兰桃：掂锨、提笼，熊蛋扛胡基锤子、摸子上。】
  兰桃：连日来冷桄桄雨把房下塌，
  熊蛋：没办法只好把胡基来打，
  兰桃：跟上这穷光蛋倒霉透顶，
  熊蛋：娶下这懒婆娘光爱吱哇，
  兰桃：看人家，日子过得是现代化，
    熊蛋：我这是茶壶里的水平，越过越差。
    兰桃：胡基壕到了。
    兰桃：到了就到了，你还以为你进了皇上的宫殿里了。
    熊蛋：都快成老两口了，说话还带刺。
    兰桃：不刺你两下，你把万丈深沟当坡坡子溜哩。
    熊蛋：行啦，打胡基。
    兰桃：我不会打。
    熊蛋：我给你教，先把土块打面，干湿拌匀，不能干，也不能黏。
    兰桃：记住了。
    熊蛋：接下来，放模子，撒灰，供土。
    兰桃：放模子，撒灰，供土，这也记住了。
    熊蛋：还要记住以下几点，石头要刮净，模子放平整，灰要撒均匀，三锨土不多不少刚够用。
    兰桃：这，我也记住了。
    熊蛋：记住好，还要念口诀。兰桃：打胡基还念口诀？
    熊蛋：这是初学打胡基的必修课，先背口诀：三锨、六脚、十二个捶窝窝。我先给你做个样子。
    兰桃：会了。（自语）伢还把伢当大学教授博士哩。
    熊蛋：会了就开始打胡基。
    俩人分别做打胡基状，兰桃摆放胡基模子撒灰供土；熊蛋方石上跳上跳下，提锤子打胡基。渐渐的，两人体力不支，同时瘫坐在地上。
    熊蛋：歇——歇一会，哎呀，几十年再没打胡基，这还不把人整失蹋。
    兰桃：我也是，撑——撑不住了。哎哟！［捏腰］熊蛋。
    熊蛋：咋哩嘛！
    兰桃：你说，打胡基这活是人干的么？
    熊蛋：人干狗干都一样，狗，哼！提起三虎这狗东西，欺人太甚，当了个烂村主任，九品官，说我赌博，把我反映到派出所，关了几天，在众人面前还说我是懒怂。
    兰桃：你也不勤快。三虎说的没错，三虎批评的对，三虎干事……
    熊蛋：三虎，三虎，三虎，我是你老汉，还是他是你老汉，羊肉包子，光向外翻。
    兰桃：一提三虎，你就反感，啥水平。
    熊蛋：就这水平。你还看他没把咱整够。
    兰桃：活该！
    熊蛋：嗯，麻糜子货。
    【内喊：熊蛋叔、熊蛋叔。】
    【熊蛋、兰桃：乱作一团。】
    兰桃：陕西这地方邪，说鳖王八到，看看看，三虎叫你来了。
    熊蛋：大事不好，快，咱躲起来。
    兰桃：往哪躲呀！
    熊蛋：草草窝，草草窝［躲进草窝］。
    【三虎上。】
    三虎：熊蛋叔，熊蛋叔，咋不见人哩，（发现）咦，打胡基的家具都在这，人跑到哪去了，叔、叔。
    【熊蛋、兰桃：探头观望，兰桃：欲搭腔，熊蛋捂嘴制止。】
    三虎：是不是回家了，我到他家再去找找。（下）
    【熊蛋、兰桃：同出草窝。】
    熊蛋：我的妈呀，把人能吓死，怕是他又找我的麻哒。
    兰桃：谁叫你是个懒怂，不务正业。
    熊蛋：说啥哩，人兴运黄瓜上架，人倒霉豆腐出芽。你还借机会讽刺人哩。
    兰桃：我才盼三虎把你再整一回。
    熊蛋：看你，话越说越多，嗯——
    打胡基！
    【俩人做打胡基状。】
    兰桃：熊蛋，你说，这么多年人家盖房是玻璃窗，玻璃门，踏楼板，砖碴碴，咱盖房是箔子瓦，棍棍橼，麦草苫，胡基扎。
    熊蛋：（巧辩）你知道个啥，胡基砌墙厚，冬暖夏凉，太阳晒不透，环保健康。
    兰桃：屁活，我看你是穷的盖不起，懒把人害了。
    熊蛋：嗯——老鸹笑话猪黑。
    兰桃：难怪三虎批评你说，人家一心奔小康，你就只知道挖坑下泡打麻将，晚上睡觉搂婆娘。
    熊蛋：咦——咦，你忘了三虎是咋批评你的，人闲没好事，驴闲啃槽梆。
    兰桃：你——唉，我这是蚂蚱拴到鳖腿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怕人笑话，还怕咱娃受可怜。
    熊蛋：咱穷，没本事么。
    兰桃：听说村上来了个“第一书记”抓精准扶贫，你看有咱的么。
    熊蛋：秃子头上没毛，不想，今年春上我和三虎干了一杖，他能给咱办好事？不日鬼才怪哩。
    兰桃：哪就争取么。
    熊蛋：争取，手里没权，塞黑拐没钱，你争取去。
    兰桃：唉，我要你这男人熬着吃呀。
    熊蛋：只要有冷馍就生葱就行。对啦，不说了，打胡基。
    兰桃：打，打胡基，能，能治穷。
    熊蛋：穷根扎在东海里，听天由命。
    【呸，给手心吐唾液，提胡基锤子。】
    兰桃：（慢腾腾）三锨
    熊蛋：六脚
    合：十二个捶窝窝
    【熊蛋无精打采，扳、端、摞胡基。】
    兰桃：熊蛋，你把胡基摞好，小心倒了。
    熊蛋：倒了就不打了，没房住咱就钻窑洞。
    兰桃：［发现胡基摞子倾斜，惊讶］倒了，倒了，［俩人同时瘫坐地上］胡基可又倒了。
  【内喊：熊蛋叔、熊蛋叔。】
  兰桃：是三虎叫你。
    熊蛋：我的妈呀，这熊蛋还缠住我不放了，这回真要坐监了。
    兰桃：快跑，把衫子拿上。
    【胡基模子一抛，欲下。和三虎相碰。】
    三虎：（上）熊蛋叔，你叫我好找呀。
    熊蛋：三虎，求你了，你就放我这一码吧，我娃上学、房子蹋架，坐监外味道不好受，嗯嗯嗯［哭泣状］。
    兰桃：大侄子，不，村主任，你大仁大义，开个恩，你就放他这一回。
    三虎：叔，姨，你俩个误会了，是咱村上“第一书记”叫你哩。
    熊蛋：叫我咋，我又没赌博。真的，谁骗你，我，我就是地上爬的鳖。
    兰桃：他这一向真没有……连一两毛都不敢打。
    三虎：你想错了，是这回事，村上把你列为精准扶贫户。
    熊蛋：精准扶贫户？
    兰桃：精准扶贫户？
    三虎：对。
    熊蛋：哎呀三虎，你真是当代的“包公”一个，我心里一下轻快多了。
    三桃：你刚才叫，我俩还真的害怕，就悄悄来了个老鼠躲猫猫，钻进草窝里了。
    三虎：怪不得，找你不露面，叫我把腿能跑断。
    熊蛋：对不起，叔对不住我侄娃子你。
    三虎：熊蛋叔，你听我说，这回政府看到你家因雨受灾，墙倒屋蹋，孩子上学，经济上较差，平常又缺乏致富门路，把你列为帮扶对象，让你实现小康梦想。
    熊蛋：谢天谢地，还是政府能看着咱。
    三虎：姨，我先给你找个工作，咱村成立了“妇女打工队”，你也参加，给种植大户打工，挣些小钱，解决日常使用。
    兰桃：好么，书记万岁。
    熊蛋：书记万岁。三虎，你不计前嫌，不记狠，我这里喊你：三虎千岁。
    三虎：万岁、千岁是假话，叔、姨，我祝愿你俩活到百年。
    熊蛋：百岁、百岁好。哎哟，咋又把腰闪了。
    三虎：走，把胡基模子背上，回。
    熊蛋：甭急，兰桃，我肚子饥，把馍和生葱给我，让我先咥两口。
    兰桃：回，这真是——
    干部作风变，
    咱也得转变，
    走在人面前，
    合：再不怕人说，咱（你）是个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