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 杨平选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乡村好像没有月饼这个概念。那时每到八月十五，劳作一天的家人晚上才聚在一起，共享团圆。娘总会烙一个上面带着月亮图案的大锅盔馍，不过这大锅盔首先是祭拜月神，其次才能供家人食用。在我们家乡把中秋节祭拜月神的仪式叫宴月。
    这祭月神的锅盔要用当年新麦子磨的面粉，清早娘发起酵面，晚上开始制作宴月的锅盔。娘在案板上一边揉面一边加干面粉，待揉光后醒约半小时，然后再揉光成坨。搭杖擀成二指厚的圆饼，形状如铁锅底般大小。只见娘拿起搪瓷碗拓一个圆形当作月亮，又手执木筷子在圆里画出猴子吃月亮的图案，这时制作就完成了。
    点着麦秸秆，铁锅烧热，放入面饼，文火煨烧。中间来回翻动几次后出锅，一个金灿灿的大饼就烙好了。
    娘在院中间摆好小木桌，锅盔供在桌子中央。点亮香火和蜡烛，地上放着小蒲团。明亮的月光正在空中和蜡烛遥相呼应，好像真实地享受着人间的宴请。等到娘准备妥当，奶奶这才下了炕开始诵经祭拜月神。奶奶先洗手净口，然后双膝跪在蒲团上，微闭双眼，神情庄重，“咿咿呀呀”念起佛经，那虔诚的表情好像嫦娥就在她眼前。我听来如同关中小调，颇为顺耳，时间长了，我们兄弟在一旁不耐烦了，催促着奶奶快点念完。但奶奶还是不紧不慢一板一眼地念完了佛经。
    奶奶总是对大自然心存敬畏，祈盼风调雨顺，能过上天上人间和谐的生活。奶奶终于念完了，娘切开大饼给大家分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奶奶讲嫦娥奔月和孙猴子吃月亮的故事。听着听着，弟弟在奶奶怀里睡着了，直到夜深入寒时才回屋睡觉。
    那一夜我果真梦见猴子正在偷吃月亮，急得我大声满村呐喊，全村人手拿脸盆“咣咣咣”不停地敲击着，终于吓跑了猴子，保住了月亮。梦醒时一轮明月遥挂苍穹，月光透过窗帷正好洒落在炕头，给人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