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 婉婉

    外婆家在韩城芝阳张家庄村。自我记事起，外婆家就有十亩椒。
    我记得每年放暑假是我最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的日子。放暑假了，不用上学了，每天可以从早玩到黑，可以下河抓鱼，上树摘野果子。可是，还没玩够的我常常被母亲拉到外婆家，我知道花椒红了。要摘椒了，先要去西房找担子、笼子、钩子绳，顺便拿上剪树剪子、锯子。家伙要拿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定带上足够的水。
    外婆今年六十有九了，她是我崇拜的“女强人”，外爷前几年脑梗落下病根，半个身子失去知觉，只能靠轮椅。外婆一个人料理十亩地。辛苦呀，每到暑假我大舅、姨妈、我妈，哥姐都会上来帮忙摘花椒。
    椒价喜人，摘椒工钱也水涨船高。摘花椒的不仅是我们一大家人，还要找人。花椒从每斤八毛涨到了两块五，摘花椒的人是外地来的，近处有合阳、蒲城的，远处有陕北、山阳的。最初只要报销回去路费，现在却要求家里有三轮车港田，有空调能洗澡。前两天在微信看见找摘椒的信息，管吃管住报销路费，还有韩城景区一日游。我不禁笑了起来，要求越来越高，这也足以证明我们农村发展的越来越好！农民的日子越过越美！
    今年夏季雨少，干旱。大舅早早回到家买了水桶、管子，用来浇地。我也被叫上来帮忙，从来没浇过地的我低估了浇地的辛苦，早起五点起，饭也不吃，就坐上港田突突突的到地里，拿上锨，先挖窝，一锨一锨我干的起劲，汗珠子滚下来也顾不上，干到早上八点，人就撑不住，又累又渴。锨搁下，到树荫下，倒碗开水，一边休息一边等水晾凉，休息好了，水一喝完，继续挖窝。终于在九点半干完了，实在是太饿了，赶紧回去。到家先躺了会，吃了点东西，就倒床睡觉，实在是累啊，我不知道将近七十岁的外婆是如何度过这四十度的高温，年年如此。
    风风火火干了两天，三亩地总算是浇完了，外婆说再不用浇了，就等着这些“绿疙瘩”变成“红玛瑙”和“钱串串”，好让外婆给我娃做几件好嫁妆。我羞得红了脸，坐着大舅的车回了城里。我妈说我表现好，给我买身衣服作为奖励。
    再过半月外婆家就要摘椒了，大舅说今年不要我摘，让我在家帮忙做饭，每天换换花样，凉皮、米饭、胡萝卜丝、麻食。大舅说要善待椒客，出门在外不容易，在咱家就是自己人。
    心里想着那满山的“红玛瑙”，变成了手上红红的“钱串串”，还有外婆陪我的“红嫁妆”，我再一次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