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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

    黄陵 穆海宏
 
    快临近收麦的几天里,父亲每天都要在日头刚升起来的时候去麦地里看看,确定麦子是不是可以下镰。晌午的日头太晒,白光晃得人眼睛疼,连续跑上三五日,父亲便会将镰刀都搜集起来,端着一碗水,坐在花椒树下面,在磨石上“嘶啦嘶啦”的来回磨着,磨好的镰用手指试过锋利后,便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
    磨好了镰,还要将平日的架子车加宽加长,用来拉麦,用四根胳膊粗细的杨木椽绑一个方形,再往架子车上面一固定,一个专门运麦的车就算完成了。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母亲就蒸了一锅馍,揭开锅盖人不能先吃,要去敬神,将冒着热气的白馍盛到盘子里,毕恭毕敬地端到院里,放在一个杌子上头。父亲带着全家人一起跪在院里,点上三炷香,再磕上三个响头,祈求在收麦的时候日子能顺当些,不要刮大风,不要下大雨。
    父亲给牲口套上架子车,母亲带着晌午的干粮,收麦的日头毒,水不能少,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桶的凉白开。一家人吆喝着牲口,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儿到了麦地里,拴好了牲口,几个人一字排开,每个人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刀刃在日头下闪着光,最中间的是开行的。每年收麦父亲都站在最中间,他朝手心里唾了几口唾沫,直着腰朝麦地里看了几眼,金黄的望不到头的麦田,稍微有点风,麦穗便会在风中起舞。
    父亲握紧镰,弯下腰,左手抓住麦秆,只听“嗖”的一声,一把麦子便离开了地,紧接着,就只能听到镰刀与麦秆发出的声了。每个人四行麦,父亲在最中间开行,手里捏饱了一把麦子就整齐地放下,左右两边的两个人紧跟着后面。收麦最少需要四个人,一个人在中间开行,两个人在两边紧跟着,最后一个人是捆麦子的,专门找那些还泛着潮气的麦子,连根从地里拔出来,抖干净上面的土块,将麦根对着麦根拧在一起,再从中间分开,就成了一根现成的绳,将割倒在地的麦子抱到一起,捆成一捆。一前晌,地里便会整整齐齐地捆上几十捆的麦。等到晌午,天气更热了,人也乏了,就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吃干粮喝水,但是父亲还要往场里运一回麦,下午再运一回,一天收的麦不能留在地里,都要运到场里。
    运到场里的麦子不着急碾场,要再重新解开,一把一把地积在一起,就像给屋顶铺设茅草一般,麦穗朝上,一层一层的,最终成了一个麦垛,下雨了雨水都进不去,可四周都通风。等收完了所有的麦,再晾上半个来月,才摊开打场。
    在曾经的黄土上,已经很多年不见麦了,有些成了树林,有些就干脆荒了,那闪着寒光的镰刀,早已经生锈,就连父亲说的贵重的镰把,也都干裂腐朽,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如果有机会,想再提着镰刀割一场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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