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 张朝林

    “谁教你骗人？”牛娃用柳条狠狠抽拴在枇杷树上的老黄牛。每抽一下，老黄牛就颤抖一下。
    老黄牛喘着粗气，凸起鼓鼓的大眼睛盯着牛娃。牛娃住了手，也怒盯老黄牛，盯着盯着，闭了眼狠抽：“谁教你骗人？”老黄牛满身布着纵横交错的棍印。听到动静，爷爷从屋里赶出来：“牛娃，你不上学，抽老黄牛干啥！”
    “今天放假，不上学。”牛娃又狠抽。
    “你疯了！老黄牛是你的伴，我的命！你为啥抽它？”爷爷夺过柳条，丢在地上。
    牛娃抱住爷爷，“呜呜”地哭：“它骗人！它骗人！”
    “它是个畜生，咋会骗人哩？孙子，听爷爷话，你放牛去吧。”
    牛娃爱牛，每天放学后就去山坡上放牛，他坐在离牛不远的草地上看书，他看一会儿书，立起来看看牛；牛吃吃草，不时地抬起头望望牛娃。牛蝇子在老黄牛身上盯，牛娃用手拍，拍得满手是血。牛蜱虱不论躲在牛身上任何部位，他都能抠出来。回家的时候，老黄牛伏下身子，让牛娃爬上去，驮回家。
    今天是怎么了？
    “爷爷，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咋办？”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院头牛娃趴在爷爷的大腿上忧心忡忡地问。
    爷爷愣了半天：“我的孙子如果远走高飞，爷爷高兴呀，爷爷有星星、月亮陪我，有老黄牛陪我呀。”月光下，爷爷的眼睛闪着激动的泪花。又隔了一会儿：“万一没有谁陪我，我就去找你奶奶陪。”
    牛娃的爹妈在很远的城里打工，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奶奶去世早，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往些年听老师说牛娃上课不专心，老是走神，成绩差。近年来像换了一个人，学习成绩一直上升，爷爷去开家长会，老师都夸奖牛娃大考小考都是满分，家长们闹着缠牛娃的爷爷传授家教经验呢。
    “有人吗？”牛娃的班主任老师找上门来。
    “呀，是慧老师呀，赶快进屋里坐。”牛娃的爷爷用袖子抹了抹凳子，挪到老师面前。
    “老人家，这学期牛娃又变了，不是逃学就是上课打盹，成绩一塌糊涂呀，问他啥原因，他说是牛，是不是您老让孩子放牛耽误了学习？”
    “我也纳闷，牛娃说是今天放假，兔崽子原来骗我，还拿柳条打牛。”
    不知啥时候牛娃靠在门框上，眼泪汪汪地。慧老师看到了牛娃，张开双臂喊：“孩子，快进屋呀。”
    牛娃扑进来，跌在老师的怀里，“呜呜”哭起来，老师不停地抚摸牛娃的头。
    “孩子，你能说说为什么吗？”老师深情地看着牛娃。
    牛娃抬起头：“爹爹说话不算数，骗人哩！爹说我好好学习，考上双百了，领我去城里上学，其实我不稀罕城里上学，就是想和妈妈在一起。”说完又“呜呜”哭了。
    “兔崽子，怪不得你抽牛哩，你老爹属牛，你拿老黄牛出气，看我不……”爷爷正要扬起巴掌，却把孙子从老师的怀里夺过来，紧紧地搂着，生怕谁夺走了。
    “孩子，你就把我当成你妈妈吧，明天你就来上学，妈妈等你。”慧老师说完扭头就走，边走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