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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灯笼船

  商洛 董建刚

    腊月间,娘做豆腐的时候,父亲抽闲用一块柳木板钉上六根芦苇秆,给我做了一个灯笼船。它,两头向上翘着,船头比船尾略高,一圈糊上旧课本纸。船舱中心,放上一盏煤油灯点着,拉到街道上走一走,谁看了,都会赞不绝口。
    腊八节后的街道上,到磨坊磨豆腐的和村中心十字路口买卖调料、粉条、红薯干、柿饼、龙须草鞋、破柴、梢枝柴和木炭、丝线的人,你来我往,络绎不绝。站在街道上,一股股豆花的清香,痒痒的直往鼻孔钻。我和父亲拉着灯笼船在街道上转了几圈后,就把船灯放下等晚上玩。
    天暗下来,雪撒白面一般纷纷扬扬。我和父亲拉着光影闪烁的灯笼船出了院门,在一个卖肉摊子那里,父亲把娘给磨菜刀爷爷浆洗的干衣服送到狗剩家去,我就拉着灯笼船站在灯影地里等候。
    父亲出来时拉着我的小伙伴狗剩,狗剩一脸苦愁相,我知道,狗剩的父母因病早亡,狗剩只能跟着他那磨菜刀磨剪子的背锅爷爷艰难生活。一年四季,只要是能帮助狗剩和他爷爷的事情,父母和乡亲们都会抢着去做。我们一路走,狗剩就低着头两眼紧紧盯着,我手中拉着的灯笼船,问他话,他也只是勉强给我笑一笑。
    到了我家,我们各自吃了一碗鲜豆花后就拉着船灯到街道去玩。这时水道巷的安民拉着他的天红蛋灯笼来了,榆树巷的黑蛋拉着他的兔娃灯来了。安民的灯笼躬篼下吊着黄絮子,风一吹就像薄薄的丝绸在飘动。黑蛋的灯笼上画着月亮兔子。灯笼一动那些兔子就活蹦乱跳。
    街道上,安民拉着他的灯笼在前,黑蛋拉着兔娃灯笼在中间,狗剩拉着我的灯笼在后,组成了一支光影斑驳的船灯笼,穿石巷,上街道,在“红灯笼,花房子,灯笼坐个新娘子。新娘子,会做饭,做了八碗荷包蛋……”的歌唱中我们,尽情洋溢童年的天真和愉快。
    夜黑多时,父亲从外边回来问我,你回来啦,可那狗剩咋没见回去,狗剩爷爷到处在找?娘说,是不是狗剩又和他病中的爷爷闹别扭啦。说着娘下炕拾了一些刚蒸出的豆渣馍去了狗剩家。一会儿娘回来说,原来狗剩也想要一个过年的灯笼。回家给他爷爷说了,只因他爷爷还在病中,又一时做不出来船灯笼,于是爷孙俩就闹起别扭。狗剩就一人跑到父母坟上哭委屈。
    此后的每天傍晚,我们四个人就拉着各人的灯笼船,在张家寺街道上,唱着灯笼歌来回奔跑着、歌唱着、惹得磨豆腐、办年货的大人们笑着赞着。
    最让我们开心的是年三十,父母请了病愈的狗剩爷爷和狗剩来我家吃饭。饭后,我们四个就把灯笼船点亮,拉上在院子跑船灯。我们一边跑,一边唱着“灯笼亮,灯笼明,拉着灯笼向前行,一路风一路雨,岁岁年年都是米…”看着狗剩和我们在雪白的院子里玩得那么开心,那与父亲围着炭火炉,辞岁迎新的狗剩爷爷,悄然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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