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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流年

    扶风 马科平
 
    只身在乡间行走,白霜给大地戴上了美丽的面纱。原野雾气笼罩,空旷中有朦胧的诗意。远方的村庄,沉稳内敛,旷达宁静,若隐若现。一片叶子,从枝头飘落下来,摇摇晃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高大的树木,丛生的灌木,匍匐的野草,散逸草木淡淡的清香。村口烟囱里冒出来的草木灰的香,夹杂些许锅灶里饭菜的香,是乡间独特的味道。只是风无遮无拦,吹在脸上,很冷,让人不禁打个哆嗦。
    想起早年,我还是个半大小子,早晨去邻村学校上学。路上需要翻越一面坡,穿过两片坟地,在田埂上拐来拐去。现在想来,单趟的路程有五六里。每天早起,星星还在天空闪烁,我们一行几人摸黑,深一脚浅一脚,沿崎岖不平的小路向学校进发。
    走到半路,天麻麻发亮。四野厚厚的霜,如落了雪花。虽然穿了棉衣、棉裤,戴了棉帽、手套,寒风袭来,还是冷得不行。小名叫黑狗的同学说,咱们跑一跑就暖和了。黑狗同学开始领跑,我们紧跟其后,排成纵队,一路小跑到了学校。
    不上学的日子,还要参加劳动,主要是给麦田送粪。村子角落露天粪堆,外层冻得坚硬,须用镐吃力刨挖,大的粪块,用镐头敲碎,装上架子车,就可以给地里送了。“弓腰、屈腿、向前使劲”,这是爹教给我的拉车要领。拉车时站在车把中间,手握车把,肩膀套上拴在车轴的攀绳,车子便可以随人前进了。
    土路上拉车勉强可以对付,进入麦田,土坷垃、小土坎遍地,很是吃力。常常是到地头先小歇片刻,手掌吐些唾沫,紧握车把,用尽全身力气弯腰冲刺。几趟下来,累得腰酸背疼。多少年过去,架子车咯吱咯吱的声音总能回响在耳边,勾起内心一份牵挂和回忆。
    暮色四合,村庄的树梢挂了云雾状的炊烟。从外面进村,会嗅到一股气息,有烧炕、做饭的烟气,混合鸡吵狗闹、牛羊叫唤,和母亲喊娃的亲昵与焦急,也飘逸玉米粥的香甜。煮玉米粥一般烧玉米秆或麦草。用这些秸秆柴火煮饭,轻轻拉动风箱,炉膛红红的火舌舔着锅底,散发淡淡的香气。玉米秆有时潮湿,前端燃烧,后端汩汩涌出汁液,冒着小气泡,有甘蔗汁一样的气息。
    用秸秆做饭,是乡亲们对待庄稼的独特方式,这样的方式,有很浓的仪式感在里面,关键草木灰还是上好的钾肥,取之于田,用之于田,“道法自然”。玉米粥有清爽的香甜,这自然就可口,能带给人营养和力量。一碗玉米粥,能带给一座村庄一夜好梦,鼾声里也透着酣畅和舒坦。
    在冬日的时光里,回望那些纯真的年华,一路风景,青葱过往,不经意就在岁月中悠然遁去,如水一样穿尘而过。可每一个足迹都是一个印记,每一段历程都是一抹温馨,会在光影交错的流年里低吟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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