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阳 张俊娥
 
    母亲老了。特别是一场大病过后，母亲的精神一蹶不振，神精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嘴里时不时还胡言乱语几句，惹得周围的人厌烦她。作为儿子，能天天看着母亲，感受到她浑浊的目光里那份殷殷的慈爱，有“妈”叫着，内心里有无比的幸福和满足感。这些，都是和小伙子熟悉后，在漫长的行车途中和他攀谈时，他发自内心的肺腑感言。
    小伙子今年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衣着陈旧，一脸的和善，特别是一双灵动的目光，透出坚韧和执著。初识他，还是在我跟的那趟长途客车上。去年冬季的一天早晨，发车时，我习惯把垃圾袋挨个送到乘客的手里，就在我发完袋子拿起印有发车时刻表和联系电话的名片向乘客讲解时，一个坐在中间位置的老人嘴里叽里咕噜地叨叨着，以为她有什么事，我寻声走过去，和她同排的小伙给我摇摇手，歉意地连说没事没事，他还轻轻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
    整个行程中，我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看到，小伙子不时地摸摸母亲，暖气太热了，他会给母亲松松棉衣扣子，取下母亲头上戴着的毛线帽子，还用手捋顺母亲的头发。下车时，他手里提着装有几瓶西药和几包中草药的袋子，背着母亲，可能因为穿得臃肿的原因，他显得特别吃力。
    后来他们母子又来乘坐了几次车，我发现他母亲的气色一次比一次好，胡言乱语的现象也没有发生。一次，我得空和他攀谈，才得知因为当年生活困难，他母亲从城固县远嫁到关中，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那时的交通不便，母亲想回趟娘家看看，又放心不下他们几个孩子的吃喝，因而一推再推。母亲几年都难得回趟娘家，她只有把思乡的情愫，融为半夜的辗转反侧和一声声莫名的叹息中。
    母亲老了，她弯腰驼背，眼花耳聋，却不遗余力地为儿女们发挥着光和热，给他们看家护院，养鸡养猪，照看孩子。突发的一场重病，母亲倒下了，幸亏抢救及时，才得以保住了一条命，却落下了老年痴呆症的病根。吃药治疗的同时，小伙子听从医生的建议，积极给母亲采取简单易行的各种康复治疗，定时为母亲做按摩，陪她说说话。他早出晚归地打工挣钱养家，而贤惠的媳妇就悉心地照顾母亲。每隔两个月，他利用难得积攒的七天休息日，背着母亲辗转几趟车，到她的娘家转一转。一来是在亲情的感召下，能换回母亲大脑里的残缺记忆，二来是在母亲的有生之年，能尽情地享受其乐融融的亲情。
    兴许是他的孝心感天动地，母亲的病一天天有所好转，这是令他感到最欣慰的。不巧的是，那天西汉高速路上因交通事故发生，堵车耽搁了时间，本来我们可以从高速路上直接到汉中的，但为了方便小伙和他母亲在城固县柳林镇的一个通村路口下车，我给司机说明原因，我们决定从城固到汉中走国道。车上的乘客开始有些不解，其中还有人发牢骚，他们听了我的解释后，明白和理解了事情的原委，都给小伙子投去赞赏的目光，还夸赞我和司机是好人。
    其实，何止是我们，每个接触过小伙子的人，在他的潜移默化下都会变成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