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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腔灌顶

  ■党长青

    粗犷的华阴老腔,是秦腔之魂。它流行于华阴市村庄的树荫下,除了悲壮就是豪放,是关中平原一大民俗魅力。
    《将令一声震山川》,一腔吼出,随着月琴、板胡、大锣、惊木、梆子、钟铃、引锣、马锣、战鼓等乐器的伴奏,便从遥远的秦军战阵里,奔涌而出一群秦地勇士,仿佛兵马俑的健儿们复活了,他们身穿黑色的征袍,手持盾剑,弓矛在手,怒目而向,战鼓遏云声中呐喊着冲锋陷阵。车马纵横,黑云压城,平原上烈焰四起,烟雾是战争的热烈背景,噪声是打斗的惨烈气氛。秦人之声,从伏天里喊出清凉,从三九里吼回温暖,全心全意地投入,全神贯注地表演,每一声腔调响起,舞台生辉;每一声吊音突起,山河落泪。
    秦腔全凭吼,吼功为硬音阔嗓的根基。秦人耐苦,苦战令弓箭胆怯。胆怯的城砖也能流出卑微的细汗。秦人威武,生未净旦丑的角色,埋伏着万千种倔强的因素。高亢入云的声带,输送了关中平原的古老喧哗,是老腔艺人的喉舌,流传下来祖辈们那种浑厚沉稳。古调独弹后,三秦铜色的音乐典藏里,沉淀下汉唐的磅礴,周秦的宏阔。源于生活的老腔一脉,如不死的大统思想一样,霸占了朝朝代代的喜怒哀乐。
    红辣椒汤浇不灭的发痒之喉,吼叫成戏。易俗社的每一把坐椅都浸渗过秦腔音乐的抚慰吧,所以《三滴血》、《火焰驹》才把名角们呼唤。羊肉泡馍咥不饱的肠胃之瘾,翻搅成曲。长安城的每一道小街都刻印下秦风吹拂的脚印,所以李白、杜甫、白居易,才咀嚼过汉语的精华,把诗章华贵富丽的余音留给后人品味。在田间地头的农人,搬运走了劳累和痛楚之后,庆贺丰收的最佳形式便是吼老腔。那个脖子上套烟袋锅的老汉,把倾斜的长条凳竖起,用惊堂木击打出的畅快淋漓,一定程度上激励过许多有志者的情怀。
    更为震撼的是现代人把流行音乐摇滚乐结合在老腔中,与老腔演员同台献艺。歌手谭维维与乡村老腔艺人张喜明演绎过一台丰富的今古传承戏,震撼过我的脑神经,那是一种怎样的灌顶音乐呀。十分霸气的老腔,往往先声夺人,一如炮弹般击穿了阴暗柔弱的人性雾霾,让你阳刚、亢奋、威风鼓荡。即使萎靡之人,听过这天籁之音,也会经脉横陈骨头立挺。听吧:
    (男)八百里秦川,千万里江山,乡情唱不完,故事说不完,扯开嗓子,唱千年。
    (女)华阴老腔一声喊,喊得那巨灵劈华山;
    太阳托出了金盘盘,月亮勾起了银弯弯;
    天河里舀起一瓢水,洒得那星星挂满天。
    (女)什么样的山是最高的山,什么样的川是最宽的川;
    什么样的土是最美的土,什么样的天是蓝格莹莹的天?
    (男)男子汉的脊梁是最高的山,母亲的胸怀是最宽的川;
    故乡的田园是最美的土,民心里装着是蓝格莹莹的人。
    (女)周秦汉几千年,圪梁梁土塬塬。咱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怕汗珠子摔八瓣,老百姓盼得是日子甜。
    天籁啊!老腔灌顶,可滋润生命!不是所有的剧种都可以听得人热血沸腾,唯有老腔古韵听得这般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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