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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子的父亲
三原 张忠文
家乡位于陕西关中平原腹地,号称为八百里秦川的腹地——“白菜心”。当金黄的杏子上市的时候,便是麦收时节。一望无际的麦海随着夏风起伏,金浪荡漾,丰收在望。
说起割麦子,父亲算得上村里的“老把式”。父亲常说,割麦子讲究一个“抢”字,否则遇到风雨天,麦粒“飞”了或是“长牙”(发芽)了,就会歉收。为了抢收麦子,往往好几家组成一个小组,今天割这家的,明天割那家的,收割运输,分工明确,不分昼夜地干。然而,父亲却不这样干。他身材瘦瘦的、高高的,干活十分利索,尤其割麦子时,更是一个顶俩。每当夏收到来的时候,父亲总是在头天晚上把镰刀磨得锋利无比,第二天一大早不等村里人起床就下地了。待到邻居清早来到地里的时候,父亲早已割完一亩多地麦子了。
割麦时,父亲走在前边飞舞着镰刀,母亲跟在后边捆扎,我则在最后边拾麦穗边玩耍。每收割完一垄麦子,父亲便坐在地头歇息片刻,抽一袋旱烟,喝一碗开水,有时饿了还要啃上一个馒头。
树荫下,父亲一边抽着烟,一边给我讲从前生产队割麦时候的故事:“那时候吃大锅饭,干一天能挣10分工,即一个劳动日,只相当于几毛钱,收麦的时候也不例外。拼死拼活一年干下来往往还要欠生产队的。”父亲吧嗒吧嗒抽几口旱烟,又说道:“后来分田到户,各家打的粮食就吃不完了……”说到这儿,他的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
歇够了,父亲提着镰刀又钻进了麦田。麦子收割完了要装上车,父亲驾驶手扶拖拉机一趟趟地往回运。麦子全部运回麦场后,要晒上两天,堆成麦垛,然后忙着秋种。待到夏播完毕,就要开始打麦子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村里的空气中都漾着一股新麦的馨香。
夜里,银色的月光洒满麦场,父亲在场上打麦子,我在麦垛上往下扔麦捆儿,干累了就躺在麦垛上休息会儿。夜色渐浓,我望着夜空,数着星星,伴着晚风,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麦粒净出来了。当父亲把一袋袋麦子扛回家倒入麦仓时,脸上堆满了微笑。这微笑,是丰收的喜悦,也是对好日子的满足。
如今家住城里,父亲离世,再也没有机会割麦子了,而且现在农村割麦子大都用上了联合收割机,直接出麦粒,既快又好。然而,每到麦子泛黄之际,我的心就飞回了家乡。我想再帮父亲割一回麦子,拾一次麦穗,坐在地头聆听他讲从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