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 刘丹影
 
    那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天，单位派我和另外两个同志赴北山举办图书优惠展销。
    北山位于县城百十里外的大山深处，是县上最偏远的一个山区小镇。九点左右，我们从县城出发，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跋涉，等赶到那里的时候，已快到中午。这时，我们按划定区域，迅速将摊子摆好。这里虽说是街道，其实就是一条马路，由于是乡政府所在地，加之这天县上在这里搞活动，人相应的要比平时多一些。人们稀稀落落的在书摊前随意地翻看着，他们开始还以为是送，就一边看一边挑，当知道是打折销售时，看的人多，买的人几乎没有，比起其他的摊位来，我们就显得比较冷清。
    大约十二点左右，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腼腆地来到了书摊前，她先在摊子上翻了一阵，大概是在浏览，然后便拿起了一本《中外童话故事选》贪婪地读了起来，那神情仿佛一个饥饿的人遇到了可口的饭食，须臾不舍得放下。小女孩一边读着，一边将手伸进棉衣口袋里，不得不把书放下，过一会儿又将书捧起，这样的动作反复了几次，看得出她是十分喜欢这本书。最后，不得不放下了书本，但那双茫然若失的眼睛，却始终不愿离开，最后她鼓足勇气说，让我把那本书给她留着，她回家问父亲要钱，一会就来买。我说，我给你留着，赶快回家吃饭吧。听了我的话，她才飞快地往街那边跑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我们一直在等着小女孩，马上就要到上课的时间，而那个小女孩却一直没有来。
    山里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时却突然就变得黑云密布起来。虽然已进入了春天，但大山里的气温却十分的寒冷，眼看着大风夹杂着雪花飘然而至，我们不得不赶紧收拾摊子。我一边整理书籍，一边往学校那边眺望，希望能望见小女孩的身影，但直到我们收拾好了书摊，也没能等到小女孩的出现。本来我还想再等等她，可同行的师傅说，不能再等了，山路不好走，要是雪下大了就更不好走了。无奈，我们只能带着遗憾往回赶，可走着走着，我仿佛在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呼唤声，“叔叔，等等我！叔叔，等等我！”
    时光流逝，一晃，我已由而立之年的小伙子步入到知天命的中年，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始终在我脑海里闪现，也许，小女孩那天就没有要到钱，也许小女孩的父亲那天根本就没在家。不管哪一种也许，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尤其是小女孩那双渴盼的眼神，它就像一把锥子，锥得我的心隐隐作痛。一本区区几块钱的书，那天就应该送给她，然后自己再把钱垫上，这样的话也就没有今天的懊悔和自责。
    而今，那位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或许她已经走出大山，正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或许她仍在大山里为自己的生活而拼搏。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都无法找到慰藉自己心灵的做法。因为，一本《童话故事选》，或许能成就一名大学生，或许能成就一名大作家、大诗人。
    在倡导全民阅读、读书改变命运的今天，远山的呼唤，对我们肩负着宣传科学、宣传文化重任的工作者来说，送知识、送文化、送技术、送信息，既是一种道义，更是一种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