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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火絮子”的记忆
商洛 田家声
我的家乡正月里是要耍社火的,这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古老民俗。它丰富和活跃了乡村的文化生活,愉悦了乡亲的心情,至今仍盛耍不衰。
突然回忆起半个多世纪以前我扮“社火絮子”的趣事,虽然是那样的遥远,却永远令人记忆犹新。
耍社火大多是大人的事情,与孩子无缘。因为无论踩高跷、跑旱船、舞龙、舞狮子,没有一身好力气是不行的。记得那时我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刚读初中,逢了村子里耍社火,便趁着假期天天钻在大人堆里看热闹,经常缠着社火头儿给自己派角色。因为眼看着比我大两三岁的伙伴中,有的已经开始踩高跷,有的已被吸收到舞龙队伍行列,令我好生羡慕。有一回,社火头儿大概被我的执著劲所感动,说那你就给咱扮“社火絮子”吧!我听后高兴得忘乎所以,蹦跳着飞跑回家告诉父母亲,我长大了,我要扮“社火絮子”了!
社火出场那天,我穿了件姐姐的搭在膝盖的捻襟粉红衫子,头上裹了一方绿纱巾,双耳吊了两个红辣椒,脸蛋涂了胭脂粉,眉毛描得弯弯,穿了一双绣花鞋,胳膊上挎了一只盛满草灰的篮子,扭扭捏捏,兴高采烈地随着咚咚锵锵的锣鼓和庞大的社火队伍浩浩荡荡走村过社耍社火。每到一地,社火还未正式出场,我这个“社火絮子”便捷足先登,拎了草灰篮子开始“喝场子”。别以为踩高跷、舞狮子累人,喝场子的差事也够辛苦的。你想,偌大个场子就凭“社火絮子”兜圈喝场维持秩序,要把场子喝圆,把秩序维持好,就得马不停蹄地满场子跑,还得一手抓了草灰不时向周围挤疙瘩占场院的观众抛洒,逼他们让道,给社火腾场子。几圈下来,只觉得气喘吁吁,腰疼腿酸,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的搭档(另一个社火絮子)是我的八叔。他头戴红缨帽,鼻梁上涂了白,嘴唇上歪抹一道红,穿了件黄马夹,十足的马戏丑角一个。他手里抡着一对枣木棒捶,跑得比我更欢势,得空挨到我身边做“调情耍骚”状,逗得周围看社火的男女忍俊不禁。场子喝圆了,踩高跷的也绑好了“柳木腿”,随着咚咚锵锵的锣鼓点出场表演了。然而,这当儿“社火絮子”却不能歇着,还得在场子里转悠,发现和捡拾场子里的砖块、瓦片,若有坑坑凹凹的地方便洒了灰线,以防把踩高跷、跑旱船、舞龙者绊倒,偶尔还耍一些噱头,引观众发笑。
那年正月我好高兴,因为我终于圆了耍社火的梦。虽然未踩高跷,也未舞龙和跑旱船,但我成了“社火絮子”队伍中的一员,并使出浑身解数把那“社火絮子”扮得有鼻子有眼,受到社火头儿的表扬和乡邻的称赞。
如今,数十个春秋过去了,我已步入暮年。少年时代的诸多事情早已遗忘,惟独扮“社火絮子”的那桩趣事时时在脑海里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