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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油坊
三原 张忠文
    老村坐落在清河岸上。在清河北边的坡坎上,有几空土窑洞,那便是老村的油坊。每到冬天来临,油坊的屋顶便腾起袅袅白烟,悠悠扬扬的香气随风飘遍老村,生产队便开始榨油了。不出几日,家家户户都能分上几斤香气扑鼻的菜子油或棉籽油。
    每到榨油季节,油坊的土窑洞里异常热闹,几个彪形大汉整日整夜:“哟咳嚎呀!使劲压呀!香油流呀!流满缸呀!烙油馍呀!好过年呀……”汉子们粗犷的号子声,随处都能听得见。油坊最忙碌的季节,也是老村人最快活的时候。
    二伯是生产队油坊的头领,长得虎里虎气,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出蛮力、下笨苦的汉子。小时候,我常被油坊飘出的香气诱得流涎水,忍不住偷偷溜进油坊。二伯见我一来,手头活儿再忙都要停下来,然后给我弄得手掌一般大的菜子油饼,督促我躲在墙角悄悄吃,要是吃不完再偷偷拿回家,用水化开,稍作加工,吃起来特香,我还真吃它不够呢!可这不能让队长知道啊,知道了要扣二伯工分。一次,二伯给我和小伙伴们偷了几块炸油饼,被生产队队长发现后不但写了检讨,还扣了工分。
    旧时代油坊在老村人的心目中被神化了。据说,当年能在油坊里干活儿的,大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不是队长的心尖尖,便是大队长的后裔或亲朋好友。所以,油坊成了人人羡慕、最为“红火”的好地方。人们虽总是这样讲着,可油坊那班人马依然如故,从未变动,压油的号子声从未间断。
    如今,油坊不见了,老村不见了,听不见油坊那气壮山河的号子声了,更闻不到那醉人心鼻的油香味。一栋栋现代化的小楼房拔地而起,一盏盏路灯明光闪烁,一行行绿色植被引人注目,一条条笔直的水泥路面直通县城……老村变成了新村,旧油坊变成了新油厂,压油机只需闸刀一推,一股股清凉凉的菜子油便汩汩流出,它流走了悲哀与凄凉,流来了希望与寄托。
    老村油坊就这样退出了历史,只是偶尔还有一些老年人在谈论着那古老的油坊,那身姿恍如昨日,那声音依然如旧,依然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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